。而他的臉,不知何時,已經靠下來,緊挨着她的臉。他呼出來的熱氣噴灑在她眉心,她有些暈眩。他微微側頭,想要吻她,薄唇剛剛覆在她的唇上,走廊裏有人在叫他。
龐磊氣得咬牙,雙眼緊閉,平複了內心的狂`熱欲`念,站直身體,“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他邊說邊把她推向房間裏面,把她按在床上坐下來,“累了就先睡會兒。”
“不行,我去三樓的房間。你忘了你媽剛才說的話?”她當然不會忘記,再次提醒他。
他直接忽略不計,在她額頭上啄吻了一下,轉身離開了房間。她在房間裏坐了片刻,聽到走廊外面有說話的聲音,鄒雅梅要龐磊陪她下跳棋,他卻好像在說別的什麽,她聽得不是很清楚。沒過多久,走廊裏就安靜下來,他們應該是下樓去了。
桑槿起身,離開房間,剛出門,反手把門關上,右手邊的走廊裏走過來一個人,“小桑妹妹,你能陪我玩嗎?我折飛機給你玩好不好?”
龐鑫站在離她兩米開外的走廊裏,身材高大健碩,肩膀卻有些拘謹,同樣英俊的臉上,挂着與年齡不相符的不安,甚至有些膽怯,仿佛一個小孩在向大人發出請求,害怕遭到拒絕。
她走到他身前,伸手從他手裏把折了一半的飛機拿過來,翻轉着看了看,笑着回答,“好啊,我最喜歡飛機了,但我不會折,大哥教我好不好?”
“真的嗎?太棒了,我教你。”龐鑫高興得手舞足蹈,一邊跑向走廊深處。桑槿快步跟上他。他跑到走廊盡頭一間卧室門口,推門,讓她進來跟他一起玩。
桑槿進入他的房間,感覺像是進入了一個兒童世界,房間裏擺滿了各種小男孩玩的玩具,地上放着已經折好的幾個紙飛機。
龐鑫盤腿在地板上坐下來,讓她也坐下來,他開始教她折飛機,臉上是很歡快興奮的表情。但他似乎有些坐不住,經常會動來動去,不時地爬起來,去找別的玩具給她,還會跟她講龐磊小時候的事情。
“噠!噠噠!噠噠噠……”房間突然響起一連串的聲音。
桑槿循聲看去,一個乒乓球從桌面上掉下來,在原木地板上彈跳了好幾下,滾到了他們身旁。她起身想起去拿,龐鑫突然變得很緊張,趴下來,大叫,“不要拿,會爆`炸的,快潛伏。”他雙手捂着耳朵,把頭埋起來,不敢去看乒乓球,卻又不時地微微擡頭,像是偷偷要去看。
“大哥,這是乒乓球,不會有危險的。”
“不對,是炸`彈,他們會炸死我們的,對,反了,我說反了,他們說沒有,他們說那是死亡密碼,544,737,57。不是的,他們錯了。錯了,反了,544,737,57……”龐鑫看起來惶恐不安,嘴裏念念有詞,卻始終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後來一直重複着念叨一串數字。
他的不安越來越厲害,又開始哭鬧,最終,家裏其他的人都聞聲跑進房間裏來。
龐磊在龐鑫旁邊的地板上坐下來,他立刻鑽進他懷裏,“磊磊,我害怕,他們有炸`彈,我沒說錯,他們是壞人,真的反了,我沒說錯……”龐鑫一邊哭,一邊說,像是受到了委屈的小孩。
龐磊抱着他的頭,“噓,別怕,我們都在,他們的炸`彈是假的,你看,飛機也是假的,飛不起來,炸`彈也不會響,壞人已經被警`察抓了起來。你說的對,确實反了,歐陽鋒背的武功秘籍是反的。你先閉上眼睛睡覺,乖。”
龐磊的話,像是有催眠作用,龐鑫在他的安撫下,很快安靜下來,最後睡着了。龐磊把他抱起來,龐清城和鄒雅梅夫婦也一起來幫忙,把龐鑫安頓在床`上睡下來。
“小桑,你別在意,龐鑫可能被什麽吓到了,這種事常有發生,沒什麽大礙,他睡一覺就會好。”龐清城反過來安慰她。
桑槿手裏拽着那個乒乓球,想要解釋,龐磊走過來,拉着她往外走,“我送你回房間。”他們剛走到門口,聽到鄒雅梅的聲音,“磊磊,我在你房間等你啊,剛才那盤棋我快贏了呢。”
龐磊不說話,拉着她繼續往外走,他的力氣很大,桑槿想要停住,卻幾乎是被他拖拽着往前走,一直停不下來,她只能朝後回頭,“阿姨,他馬上就會下來陪您下棋。”
他們一走,龐清城立刻把門關上,轉頭責問坐在床沿的女人,“你這是在幹什麽?你兒子今年多大了?快27了,他好不容易帶個女朋友回來,你能不能安份一點?”
鄒雅梅赫然轉頭看向他,“他們不能在一起,絕對不能!”
龐清城瞬間呆愣住,随即走到牆角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一臉的疲憊,看着鄒雅梅,“你還是這樣,一意孤行。你看看龐淼,她喜歡的人你不讓她嫁,現在她都不歸家。宮家有她這個兒媳婦跟沒有一樣,她結了婚跟沒結婚也沒有區別。你是不是要讓龐磊再重複這樣的悲劇?”
“什麽叫悲劇?宮家哪裏不好?論家世,宮家跟我們龐家門當戶對。她喜歡的是什麽人?一個飛行員能給她什麽?龐淼她就是矯情,都是被你寵壞的。”鄒雅梅氣沖沖地走到他面前,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這些都是小事,你知道‘桑槿’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嗎?扶桑花你聽過嗎?龐鑫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比我更清楚。”
龐清城很無奈,也很不解,“按照你這種說法,是不是要把地球上的扶桑花全部滅絕掉,你才心安?姓桑,單名一個槿字,木槿花的槿,這不是你自己說的?”
“我那是客套。”鄒雅梅輕嘆了口氣,“老龐,你以為我想這樣嗎?這女孩哪裏都好,最氣人的是,磊磊那小子不知道為什麽就被她迷住了。所以我更擔心啊,萬一她就是和當年那個殺手有關,那我兒子怎麽辦?我就剩下他這麽一個正常的兒子了。”
鄒雅梅越說越恐慌,“天啦,她會不會是故意接近磊磊,會不會害磊磊?不行,我要去告訴磊磊,一定要跟她保持距離。”
“……”龐清城氣得說不出話來,起身要抓住這個慌慌張張跑向門口的女人。
鄒雅梅已經走到門口,打開門,發現龐磊在門口站着,她臉上瞬間浮現笑容,“磊磊,你下來了?媽媽剛好想去找你,陪媽媽下棋……”
“如果你不接受她,以後我不會再陪你下棋。還有一點,我不是龐淼,不會為了讓你滿意随便跟什麽人湊合,這輩子,我非她不娶。晚安。”龐磊說完,轉身離開。
鄒雅梅看着他的背影,眼淚瞬間飙了出來,都說兒子是為兒媳婦生的,果然是這樣啊,他們還沒結婚,他就已經不要她這個媽了。
她越想越難過,開始抽泣,最終,龐清城又不得不來善後,“兒子已經長大,你要相信他有能力過好自己的人生。你瞎操那麽多心幹什麽?一個龐鑫還不夠我們操心嗎?”
鄒雅梅聽到龐鑫的名字,哭得更傷心了,“我只是希望龐家不要再有第二個龐鑫,我錯了嗎?我希望兒子和女兒都幸福,難道也錯了?”
龐清城一邊給她抹眼淚,一邊安慰她,“沒錯,老婆說的都是對的。是我錯了,沒教會你用正确的方法,也沒教會那個混賬小子怎麽愛老婆的同時,不讓老媽傷心。回頭我好好研究一下,有了研究成果立刻向老婆彙報。”
他嘀嘀咕咕了半天,鄒雅梅又破涕為笑。夫妻倆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黯然地離開,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龐媽媽的做法,你們能接受嗎?
☆、Chapter 075 棋逢對手
從新澤西到清安市的飛機終于着陸,淺灰色的天空,漂浮着幾團烏雲。
桑槿走出機場,感覺到天空有些許暗沉,仿佛籠罩在頭頂上的陰霾,揮之不去。
龐磊推着行李車,跟在她身後。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似是都在刻意回避談到敏感話題。
這一趟新澤西之旅,他們沒有按照原計劃停留一個星期,只呆了三天就回國了。大部分時間,龐家的人對她都很客套。除了他們剛到新澤西的第一天,鄒雅梅借買菜的機會和她聊過一次外,就沒有再單獨找她聊什麽。她和龐磊自然也沒什麽單獨相處的機會,要麽都陪着龐鑫,偶爾他會陪着他父母下棋,她和龐鑫在一旁看着。
桑槿有些不喜歡他們那種小心翼翼的客套,也能感覺到,鄒雅梅并不贊同她和龐磊在一起,雖然她嘴上沒有直說。她每次談話不小心觸及到這個話題,龐清城總會叉開話題。
到了第三天,朱小萬的一個電話,讓他們有了借口,提前回國。此刻,朱小萬已經站在機場門口的一輛黑色越野車旁,像是在等着他們,看到他們出來,立刻跑過來,幫他們推行李。
“桑槿姐,漂亮媳婦見公婆的感覺如何?”朱小萬推着行李車,一邊走一邊笑問她。
桑槿笑了笑,“謝謝誇獎,應該比醜媳婦見公婆好一點。”
朱小萬立刻笑了起來,龐磊卻是不茍言笑,始終緊繃着臉。他們兩個男人把行李放進後備箱,朱小萬說他來開車,龐磊直接拒絕,“不用,我開,你把情況詳細彙報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邊走到她身邊,拉着她走到車旁,打開車門,推着她坐在了副駕座上。他自己也很快回到了駕駛座上。
朱小萬上車以後,立刻湊上前,雙臂撐在前面兩個座椅的椅背上,頭從中間探出來,“桑槿姐,你的待遇可是最高的啊,還沒有女同胞坐過我們頭兒的副駕座呢。哦,不對,”他立刻改口,“除了龐淼姐,還有鄒阿姨。”
桑槿笑了笑,立刻看向旁邊的男人。他卻沒回頭看她,一手把朱小萬的頭推了回去,“少廢話,講正事。”說完,啓動了車子,雙手迅速打轉方向盤。
她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朱小萬開始講述警局最近發生的一件很奇特的事情。
朱小萬和姜民珲的個人手提電腦裏,先後被莫名新建了一個文件夾,文件夾的名字叫“旋風為正義而來”,文件夾裏只有一張圖,圖被命名為“正義游戲之一”。朱小萬邊說邊把手提電腦打開,遞給他們。
桑槿把他的手提電腦接過來,看到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棋盤,瞳孔瞬間放大,“是一樣的,和我們在監獄裏看到的棋盤布局一模一樣。”
龐磊瞄了一眼電腦屏幕,又收回視線,看着前方,繼續專注着開車。
朱小萬追問她什麽時候看到過一樣的棋局,她便把他們去Black Pool鎮古堡監獄探訪的經歷簡單講了一遍。
桑槿腦海裏又出現了一堆的疑問,黑入朱小萬和姜民珲的個人電腦,把這張圖傳送給他們的人,與她和龐磊在監獄裏看到的那個擺放棋盤的人是否是同一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和朱小萬在做各種推測,龐磊卻一直沒有插話,車子突然在路邊停下來,他才出聲,“小萬,你去通知姜局,立刻安排,把警局的內網加強防護。你自己打車過去,我們今天有些累,先回家休息,有沒什麽事等我們明天回警局再說。”
朱小萬赫然看向桑槿,無聲地追問,頭兒是怎麽了?桑槿搖頭,表示不知道。他也沒再追問,把電腦收好,下了車。
車子很快開走,速度更快,沒多久便在他們的別墅門口停下來。兩個人各自下車,進入別墅。
龐磊把行李放下,大步走到沙發邊,直接坐下來,仰靠在沙發靠背上,雙手攤開,雙眼緊閉,看起來非常的疲憊。
桑槿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來,“很累嗎?我們可是在休假啊。”
他睜開眼睛,轉頭看着她,“應該是你更累,”他随手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身上,他的側臉貼在她的頭頂上,“謝謝你。”
龐磊說出這三個字,胸腔內憋悶了幾天的氣,終于吐了出來。他想起在戚玥的事情,她從未主動追問過他什麽,更沒有和他有過任何争吵。這次他母親為難她,她也沒有向他抱怨過什麽,反過來,還會指責他不該不陪他母親下棋,不該讓老人家傷心。
她的善解人意,讓他更堅定,這個女人必須是他未來人生的另一半,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桑槿雙手環抱住他的腰,頭微微後仰,兩個人面對面,對視着。她笑了笑,模仿他說話的口吻,“你要謝我?要用實際行動。”
龐磊長眸微斂,目光在她飽滿立體的紅唇上瞬了瞬,嘴角一彎,俯身含住她的唇,閉上了眼睛。她也幾乎是同時,閉上了眼睛,感受男人炙熱的吻。
他在她唇上厮磨須臾,很快變得激動。
她的唇,那麽柔軟,他忍不住輕舔了一下,兩下……此後,便用舌打開她的牙關,闖入她嘴裏,一如既往地索取她的甘甜和芬芳。攬着她肩膀的雙手,插入她的發際,把她的頭緊緊地按向他,這樣他可以更徹底、更深入地吻她。
她環抱住他腰的手松開,不知不覺向上滑,緊緊地圈住他的脖子,熱烈地回應他。
激烈的吻,将偌大的客廳裏,原本略顯清冷的氣氛,迅速焐熱,像添了一把火。
這種唇齒間的嬉戲,他們似乎百玩不厭。更何況,原本兩個人都已經習慣随時這樣擁吻,卻突然被迫中斷了這麽多天。這一刻,他們像是要把缺失的這幾天一并補上,都非常地投入,直至忘我,似乎都已經忘了一路的舟車勞頓。
桑槿身體突然被他推到在沙發上,他壓在她身上,騰出一只手,在她身上游移。
她終于意識到,她不能模仿他說那樣的話,他能口頭上謝謝她,她就應該滿足了,用行動……眼下好像已經停不下來了。
讓她意外的是,他最終還是停下來了,只是,仍然壓在她身上,氣息粗`喘,頭埋在她的肩窩裏,“還沒來得及去買,你不是安全期,現在我們又不能生寶寶,還是不做了。”他的聲音裏,有一種遺憾的意味。
桑槿心裏又氣又暖,他不解釋她也很快知道是這個意思,為什麽他還要多此一舉說出來?
他平息片刻,從她身上滑下來,躺在她身旁,他一如既往地把她摟在懷裏,兩個人習慣性地調試了最舒服的睡覺姿勢。雖然沙發上遠沒有床`上那麽舒服,但眼下,他們都一動也不想動。
“那張棋盤,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終于忍不住問他,在龐家的時候,她不敢問,因為擔心被他家人聽到,洩漏他還在做警`察的秘密。
鄒雅梅問她是做什麽的時候,她也不敢直接說是犯罪心理側寫師,只說和心理學有關,跟老師的工作性質類似。幸虧她也做過半年的老師,最終聊了很多做老師時候的一些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所以鄒雅梅應該沒有覺察到有什麽異常。
龐磊仰望着天花板,腦海裏的那張棋盤,像是印在了天花板上,開始解釋,“第一,這個人,應該早就知道我們會去美國,也知道Grosson教授和你的師生關系。他知道Grosson教授不難,但他沒有黑入過你的電腦,為什麽會知道你的行蹤,我覺得很有可能和你第一天到香港被人追蹤有關。”
“你的意思,我到香港的第一天被人追蹤,就是他,或者和他有關的人?如果是這樣,他要知道我和Grosson的關系确實不難。并且,他以前不願意見Grosson教授,這次卻突然答應見他,因為他知道Grosson教授會把我我們一同帶過去,他就可以找機會把棋盤給我們看。對嗎?”桑槿順着他的意思,想到了這些,他也默認。
“可他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再把棋盤黑入朱小萬和姜局的電腦?他就不怕洩漏他的蹤跡,我們可以反過來追捕到他?”
龐磊搖頭,“這個人很謹慎,他是在做兩手準備,如果我們沒去美國,他也要确保讓我們看到,所以才會黑入朱小萬和姜民珲的個人電腦,警`局系統的防火牆,他暫時肯定還沒有能力翻越進去,以後我們不能疏忽。”
桑槿有些疑惑,“這個人,怎麽會對警局的這幾個人了解得那麽清楚?他為什麽不黑入戚玥的電腦,或者警局其他人的電腦?”
“這說明,朱小萬和姜民珲這兩個人,都和當年楊惋惜失蹤案有關。”
桑槿被吓了一跳,這兩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有問題的人。他之前向她提起過,說警局內部有人在監視他們,很有可能是反對他們調查丁家滅門案和楊惋惜失蹤案的幕後勢力。
楊惋惜失蹤案,就是很多人口中說的扶桑花連環殺人案,但他很不喜歡這種說法,大概是因為她的名字和扶桑花有關,所以他一直說的是楊惋惜失蹤案。
“他們兩個人到底是不是涉案的人,我們先放着,關于這兩件懸案的事情,以後我們不在警局公開讨論。現在出現這個棋局,是好事。官`方把當年所有涉`案人員的資料都已經做過處理,我們很難查到本質的問題。這個人,一定也是當年涉`案人之一,他用這個棋局,告訴了我們很多有價值的信息。最明顯的一點,楊惋惜失蹤案,有五個關鍵的涉案人物,他用五個走卒來諷刺他們,擋住了真相。”
桑槿大體能理解他的話,“他用紅色棋子代表他們自己,自诩為正義的一方。用黑棋代表我們,在他眼裏,那些隐瞞真相的人,不過是走卒,他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心上。黑色棋子有六個,五個卒,代表當年五個涉案的人,那将代表什麽?”她細細思索了一番,突然驚坐起來,“是你?他只把你視為将,夠格做他的對手。他是不是冤枉你也是涉案的人?”
龐磊嘴角上揚,把她重新拉下來,“十五年前,我才十一歲。我媽怕我不安全,藏得很緊,外界的人,都只知道龐鑫。他如果知道我,也應該是通過你。”
桑槿聽到他最後的那句話,大腦裏原本不通暢的腦回路,此刻像是突然被疏通,“這麽說,這個人,原本針對的是我,他肯定一直在暗地裏監視我,但現在他把矛頭指向了你!一定是這樣,我根本不懂象棋,這個棋局,他就是特意給你看的,他肯定知道只有你才能看得懂他要表達的意思。他在向你宣戰!”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越想越害怕,脊背發冷,像是有一陣刺骨的寒風突然從背後刮來,抱着他腰的雙臂也越來越緊。
龐磊攬着她肩膀的手同樣緊了緊,“不用怕,中間不是還擋着一條楚漢河界?現實中的楚漢河界,就是太平洋。他被關在美國的監獄裏十五年,只能表演一下越獄給我們看,說明他一直沒能真正逃脫,他過不了太平洋,所以暫時也不可能回到中國來。”
“那紅色的棋,一車一馬一炮,還有那個空白的帥,代表什麽意思?他是不是在計劃什麽複仇行動?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麽還要把自己的底洩漏給我們?”
“他告訴我們他們有一車一馬一炮,雖然還不能具體知道這些分別代表什麽,但有一點可以确認,他也不知道這個帥是誰,他在尋找他們的帥,這個帥,也很有可能直接指向案件的真相。他确實有他自己的能耐,也非常的狂妄自大,他就是在向我們炫耀,即使他在監獄裏,也能了解到外界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們可以利用他這個缺點。”
桑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她,他的話,确實讓她心安了許多。時至今日,她已經把他拖下了這淌渾水。這個人一直躲在背後,窺視着他們,知道他們的一切,可他們現在還只能通過這樣一個棋局來推斷對方的想法和勢力。真相如何,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沒有人知道。但肯定很危險!
她心裏突然很自責,也終于能理解鄒雅梅為何會反對他們在一起,因為她的存在,就意味着危險。他們還在新澤西的時候,鄒雅梅并沒有隐瞞她為何那麽害怕和扶桑花有關的一切。
龐鑫出事,正是因為追查楊惋惜的失蹤案。當年,官方已經結案,案件被定為普通的情殺案,楊惋惜被男友抛棄,但仍然一直糾纏他。她的男朋友最後就把她殺掉,并且毀屍滅跡。
但後來有醫生出具精神診斷報告,證明兇手患有精神分裂,會經常看到一個叫Y的幻影,是幻影Y唆使他把楊惋惜殺掉。也有證據表明,楊惋惜和男友感情很好,沒有抛棄和被抛棄的說法,他更不會殺了她。甚至,他因為痛失愛人,栽種了滿園的扶桑花,紀念失去的愛人。扶桑花後來成為清安市的市花,也是因為這個感人的愛情故事。兇手免除了死`刑,被判處終身禁監,最後死在了監獄裏。
龐鑫對官方給出的判決不滿,也追查到很多疑點,準備翻案,卻在最後逮捕真正兇手的混戰中,腦部中槍,變成了現在這樣。
桑槿突然想起一件事,想要問他,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
關于棋盤,不會下棋沒關系,并不影響閱讀故事,故事裏也不會用到任何高深的下棋的技巧,因為我也不太會下棋,只是用來表達一個概念,棋逢對手是什麽樣。所以很快,龐将軍要和這個神秘的腹黑boss上演精彩對決~
為了好理解,我會畫一張簡易的圖,發到新浪微博上和微信公衆平臺(微博ID:作者白一墨;微信公衆號:baiyimo1),有興趣的書友可以去看看。當然,很多書友看完龐将軍的解釋,應該就自己畫出來了。
關于棋局,現在還是一方的揣測,真相如何,正确與否,後文會解釋。書友們如果有什麽想法,告訴我哦~
有個小問題,朱小萬和姜民珲,你們覺得誰有問題?還是兩個人都有問題?
☆、Chapter 076 裏應外合
龐磊坐起來,把她身上淩亂的衣服整理好,一邊接電話。
電話是姜民珲打過來的,問起他們這次在美國有什麽收獲。龐磊主要講了他們在華盛頓參觀交流獲得的一些經驗,對于他們在Black Pool鎮探訪古堡監獄的事情,卻簡單帶過。
姜民珲似乎偏偏對古堡監獄的越獄一事很感興趣,問得很仔細。桑槿卻聽得出,龐磊一直在跟姜民珲打太極,始終沒有談及本質的內容,對于他們今天關于棋局的推斷,更是只字未提。
他挂了電話以後,看着她,用眼神告訴她,有問題的就是這個人。
桑槿不用他解釋當然已經能想得到原因。應該是朱小萬回警局後,在姜民珲面前說過什麽,他便立刻打電話來追問。他們明天就要去上班,姜民珲竟然都等不及,這麽急切地想知道這些事。
龐磊把電話放下來,“不用擔心,姜局這個人不壞,黑白之間,總是有灰色地帶。”
桑槿想想也覺得是這樣,“如果他壞到底,我現在早就應該不在了。我們在查譚雪倩的案子的時候,我在學校住的公寓起火,應該是他做戲給他背後的人看吧?”
龐磊赫然轉頭看向她,“你是怎麽知道的?”
桑槿解釋,“我人不在公寓裏,如果有人真的要殺我,怎麽可能連裏面沒有人都覺察不到?說明這個人的目的不是為了殺我,而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導演一場戲給某些人看,他必須要做出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為了完成什麽任務一樣。當時知道我住在酒店的人,除了你,就只有他們三個,或許還有背後一直跟蹤我的那個人,但那個人那麽狂妄自大,肯定不屑于做這種事情。朱小萬和戚玥那幾天忙于調查那幾個當事人,時間上不允許。你也跟我說過,姜局最擅長的就是演戲給別人看,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今天的事情,就更表明,讓我的公寓起火的那個人就是他。我猜想,他很有可能是有什麽把柄被人抓在手裏,所以才不得不這樣做。”
“不管他出于什麽原因,以後我們注意點。現在已經很晚,你快去洗澡。”龐磊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兩個人差不多聊了兩個小時。
桑槿卻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上,“當年你哥查楊惋惜的失蹤案,那個最終死在監獄裏的兇手,會不會沒有死?他被人轉去了美國,被秘密囚禁在Black Pool鎮的古堡監獄裏,所以才一直沒有人找到他,他就是現在那個代號為0110的囚犯?”
她腦海裏有了越來越多的疑問,不只是關于在監獄裏看到神秘棋局,也有關于楊惋惜的失蹤案。
她更想不明白,難道就因為她的名字和扶桑花有關,那個0110就找上她?他找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這些事,明天再說,你快去洗澡,我去簡單做點吃的。”龐磊起身,拉着她起來,又催她上樓去洗澡。兩個人面對面站立,他低頭看着她,嘴角抽動了兩下,補充了一句,“晚上我等你睡着了以後就回公寓。”
桑槿确實已經感覺很疲憊,聽到他最後那句話,雖然心裏有些堵,但還是答應下來,“好,明天我第一天上班,要調整好精神狀态,晚上我早點睡,你也早點回去睡。”
他們回國之前,鄒雅梅總會有意無意地提醒他,晚上她還會和以前一樣,打他公寓裏的座機。她還責備他,為什麽她電話打過去,經常沒人接,要麽就是龐淼接的電話?他當時含糊了過去,只說工作很忙,有時候會回來晚。
桑槿已經确認了一個事實,眼下的情況,他們确實不适合住在一起。她看着他去廚房,也轉身走向樓梯,上樓去洗澡。
她洗完澡下來,他已經做好飯。兩個人吃完飯,收拾完,時間已經不早,她讓他直接回公寓,他卻堅持送她回房間,要等她睡着再走。
桑槿洗刷完,爬到床`上,他一如既往半躺在床`上看書。她上來以後,在他身旁躺下,他把書放下來,把燈關掉,只留了一盞壁燈,給她蓋好被子,也躺下來,但躺在了被子外面,連着被子,一同抱着她。
“晚安,我愛你,寶貝。”他在她額頭上啄吻了一下,柔聲道晚安。
桑槿心裏一暖,嘴角抽動了幾下,那三個字堵在嗓口,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最終,也例行道了聲“晚安”,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她還是沒有把握,未來可以如她所願,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如果不能,“我愛你”這三個字,就像沉重的枷鎖,把相愛卻注定要分開的人鎖在一起,這不是一個悲劇嗎?
“叮叮,現在這樣只是暫時的,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你不相信我?”龐磊看到她臉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憂傷,心裏一陣抽痛。
龐鑫出事的時候,他母親昏厥了三天三夜,醫生發了好幾次病危通知。他守在她身邊,在心裏說了無數句,“媽媽,你快醒過來,磊磊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他也在心裏無數次地祈禱,只要能讓她醒過來,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她最終醒了過來,他從此再也不敢做任何違逆她想法的事,怕她不高興,更怕刺激她。
這一次,他卻違背了這樣的承諾。他那天威脅她說,如果她不他接受他愛的女人,就不再陪她下棋。他不用問也知道,他母親肯定又會很傷心,他父親為此還批評了他。對于一個男人而言,母親和愛人,兩個女人都是很重要的人,要用時間和智慧去調和這種關系,讓兩個女人都不傷心。但現在看來,很難。他很心急,卻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做到這一點。
他想跟她解釋這些,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她始終沒有說話。不久,他聽到了她均勻的鼻息,他不知道她是真睡着了,還是怕他呆得太晚,才假裝睡着。時間已經不早,他必須要先回去一趟,只能起身,把壁燈調到最弱的光,最後又看了她一眼,才不舍地離開了房間。
他下床以後,她睜開眼睛,微眯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許久,她才重新閉上眼睛。
龐磊離開別墅後,以最快的速度驅車回到公寓。一進家門,家裏的座機一直在響個不停,他大步跑到茶幾邊,接了電話。
電話裏,傳來鄒雅梅吃驚的聲音,“磊磊,你真的在啊?”她其實沒有寄予希望,他能接到電話。短短的幾天時間,她已經感覺到她兒子對那個女孩近乎癡迷的表情,不管她走到哪,他自動就會跟上去。她自己的兒子她當然了解,一向很獨立,沒有什麽人能讓他表現得這麽沒有自我。
龐磊坐在沙發上,一邊揉着眉心,一邊講電話,“什麽叫我真的在?我每天都在,不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