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31)

我睡哪裏?鄒女士,你有沒有記得吃藥?”

鄒雅梅立刻“呀”的一聲,顯然是忘了,立刻在電話裏叽裏呱啦轉移其他話題,都是一些鄰裏之間雞毛蒜皮之類的小事。

龐磊也沒打斷她的話,等她說完了,才總結了一句,“心髒不好,膽固醇也高的人,是應該按時吃藥,早睡早起,勤鍛煉?還是可以三天兩頭忘記吃藥,不聽秘書龐老先生的叮囑,整天胡思亂想,動不動就跑來跑去,浪費機票錢?”

鄒雅梅又氣又笑,“行了,我知道啦,你怎麽跟你爸說話一個腔調?放心,在你下次來美國接我回國之前,我都不會回去。磊磊,你不用每天在家裏等媽媽的電話。早點睡吧,晚安。”

“……”龐磊聽到每天不用等她電話的說法,頭皮發麻,這個老太太,總是喜歡這樣說話,她明明希望他每天接到她的電話,偏偏要反過來表達。

當然,沒過多久,他的手機響起短息提示的聲音,他打開一看,是龐清城發過來的短信:

瞞天過海,暗渡陳倉,聲東擊西,以逸待勞。

他嘴角瞬間彎起來,回了兩個字,精彩。他發完信息,放下手機,立刻起身去洗澡。

他沒想到哄一個老太太,竟然用得上用這麽高深的戰略戰術。當然,效果也很明顯。他之所以能按時接到鄒雅梅的電話,是因為龐清城在一旁幫忙拖延時間。他給龐清城打過電話,說的也是下棋相關的事情,但就是在告訴他,他已經到家了。于是,龐清城才會帶着一同散步的鄒雅梅回家給他打電話。不然,他們夫婦倆就一直在附近轉悠。

電話另一頭,美國新澤西,龐清城正看信息,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老頭子,你給誰發短信啊,不會又是舞蹈協會那個西班牙女人吧?她長得那麽醜。”

龐清城這次沒有像平時那樣忽悠她,直接把手機短信給她看,“我跟我兒子讨論下棋的戰術,不可以嗎?”

鄒雅梅拿着手機看了半天,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成語,或者,似懂非懂,她把手機還給龐清城,“要是讓我抓到你跟我兒子裏應外合,合起夥來騙我的證據,我跟你們沒完。”

龐清城點頭,“絕對不會,我們絕對不敢。”心裏補充了兩個字一個驚嘆號:才怪!

他當然知道,他們家這位女主人,看似精明,實則傻到了家;相反,他兒子看起來話不多,但不用多問他一個字,也能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意思。反過來他也一樣。所謂父子同心,就是這樣。

他的兩個兒子,大兒子龐鑫勇猛,卻帶着一點魯莽,所以才會那麽輕易落入別人的圈套,賠上自己的一生。他自己也有不足,做不到心狠手辣,所以才會成為政`治鬥争的犧牲品。只有龐磊,英勇,也足夠有智謀,用古代的話來形容,他就是文武雙全,有勇有謀。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有龐淼那種女孩特有的善良和細膩心思。

最重要的一點,他知道自己要什麽,敢于放棄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譬如,他知道自己不适合玩政`治,所以從未想過去踏足半步,縱使他完全具備這樣的條件。準确來說,他對于那些虛名完全不感興趣。

這樣一個人,沒有理由不收獲幸福,也沒有理由,好不容易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卻不能跟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龐清城再一次堅定了這樣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

有沒有人羨慕龐将軍有這樣的老爸?

☆、Chapter 077 他的身份

翌日,晨曦初露,東邊天際,朝霞開始一點點暈染長空,堆疊成魚鱗的形狀。

桑槿聽到鬧鈴響的時候才醒,陽光璀璨,照射進來,有些刺眼。她把鬧鐘按掉,揉着惺忪睡眼。昨晚一個人睡這麽大別墅,她其實有點害怕,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一直到下半夜,實在太困,才睡着。現在醒來還是很困。

她無意間看到鬧鐘的指針指向八點,吓得立刻從床`上跳下來,雙手捧着鬧鐘,想要确認是不是鬧鐘壞了。她昨晚明明設置六點半鬧鈴,怎麽會八點才響?

最終,她能确認,鬧鐘沒有壞,現在已經八點零三分!她所有的困意都自動被吓跑了,匆匆放下鬧鐘,跑向浴室。沖涼,洗刷,以最快的速度整頓完,回到房間,換好衣服,拿着包,跑下樓。早餐估計是來不及吃了,她打算直接去警局,路上有時間再随便買點吃的。

“你不吃早餐?”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桑槿又一次驚住,腳步也頓住,轉身,聲音是從餐廳傳過來的。她發愣之際,龐磊已經從餐廳裏起身走過來.

男人身形高大,身上的白色襯衫,襯得他一張清隽如畫的臉,英氣逼人,清晨的陽光照入大廳內,仿佛給他的臉渡上了炫目的光,原本白皙光潔的臉,此刻顯得光彩熠熠。

他走到她面前,把她的包拿下來,拉着她去餐廳吃早餐,“我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吃早餐,你急什麽?”聲音依然清冽如泉,亦如晨風拂面。

他把她安頓在餐桌前坐下來,再回到對面他自己的座位上,又像他們第一次在酒店裏吃早餐的時候一樣,開始給她剝雞蛋。

桑槿掃視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包子應該是他買過來的,白粥和牛奶家裏也沒有。他一大早就跑去買這些東西了?

“別再發愣,快吃,第一天上班遲到,我會扣你雙倍薪水。”他把剝好的雞蛋遞給她。

桑槿把雞蛋接過來,這次沒有再說“謝謝”,怕他一會兒又要說她對他太生疏。她迅速把雞蛋吃完,把牛奶喝完,三兩口把一碗粥也喝完了。他自然也吃得很快。

兩個人快速吃完早餐,一同把餐桌收拾了一下,把碗放入洗碗機,便匆匆趕去上班。

他開車的速度自然很快,到達警局的時候,剛好九點,他們幾乎是踩着最後一分鐘,進入辦公室。他們還沒安頓下來,姜民珲便親自來了他們的辦公室,說要親自和龐磊一同把她介紹給同事。

桑槿有些受寵若驚,她一個新來的,那麽隆重幹什麽?龐磊卻沒有拒絕他的提議,讓她一同去就是。她這個崗位,以前沒有,為了工作更好的開展,有必要先和局裏的同事打個照面,在最短的時間內熟悉警局內部的工作流程,以及不同部門之間的銜接。

整整一個上午,她跟在姜民珲和龐磊身後,在警局整棟辦公樓內轉了一圈,介紹各個部門的工作職能,以及主要的同事,同時也把她介紹給同事們。大部分人對犯罪心理側寫師這個職位有些陌生,有同事拉着她問,具體是做什麽的。她很耐心地跟他們解釋。

一個上午,就這麽過去了。最後還是姜民珲催促着那些追問的同事回自己的崗位忙着,以後時間多的是,現在他們還有重要事情要回辦公室商量。她才結束和同事之間的談論話題。

他們回到辦公室,還沒在沙發上坐下來,姜民珲立刻又問起昨天晚上問過的事情,關于神秘棋局。

龐磊反問了他一句,“姜局,這件事和我們要查的案件有什麽關系?”

姜民珲愣了片刻,随即笑了笑,“好像是沒什麽關系。那還是算了,查案的事,就交給你,我不管。我其實只是來看看小桑,順便通知你,上級有命`令,楊惋惜失蹤案,要在這一個月內查明真相。”他說完以後,對桑槿又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他們的辦公室。

桑槿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一直禁止去探查的懸案,突然有這樣的命令?她沒有問,擔心姜民珲又去而複返。兩個人各自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投入工作。

他的辦公室,原本是一個大間,現在格局有改動,變成了裏外兩間,中間多了一個推拉門。他的辦公桌沒有動,仍然放在原來的位置,被推拉門隔在了裏面。她的辦公桌在外面一間。但兩個人的辦公桌是斜對面放着的,座椅背後都是牆。

白天不時有人來辦公室向他彙報一些工作上的事,掃`黃、緝`毒、糾`紛等,聽起來可大可小。有時候他會叫她一起去裏面聽,有時候沒有,但推拉門沒有拉上。

大部分時間,她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一些已經結案的卷宗資料,重新整理歸類,分析,勾出重點和疑點,或與信息中心的工程師溝通,籌備建立罪犯資料數據庫系統,她也挑選了一些典型的罪犯,打算找時間一一去探訪。這些工作剛剛開始,也将會是她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主要的一部分工作內容,當然是在沒有案件的時候。

她還有一項工作,就是助理的工作。結果,她發現,他自己去複印資料,自己去其他部門拿需要的東西,自己去泡茶,自己打電話讓人送水過來……她這個助理成了擺設。甚至,晚上歡迎她這個新同事的聚餐,他也自己去訂餐廳。

中午,他讓朱小萬和戚玥帶她去食堂吃飯,他自己忙到很晚才去吃午飯。下午上班,依然忙碌,一直到快下班的時候,辦公室裏終于安靜下來。

她起身走進裏間辦公室,在他辦公桌對面的空椅上坐下來,很嚴肅地看着他,“你今天沒扣到我雙倍薪水,心裏是不是不爽?所以你要讓我失業嗎?”

龐磊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一手搭在桌面,手指敲着桌面,一手扶着大班椅的扶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反過來問她,“困不困?今晚上聚餐不用太晚,我早點送你回去。”

桑槿原本雙手抱着椅背,聽到他的問題,驚得立刻放在了桌面上,“你昨晚是不是沒回家去睡?你在車裏睡的?就在樓下?”不然他怎麽會知道她沒睡好,還問她困不困?

他的臉瞬間微紅,像是被人發現了秘密一樣,但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同樣起身往前靠向桌面,雙手放在桌面,大手自然而然滑到她的手背上,“是不是房子太大,一個住着害怕?不然,我們調換一下?”

桑槿還沒回答,突然有人敲門,她迅速把手抽出來,起身跑出去開門。

朱小萬站在門口,看到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笑得很賊,卻只是笑,不說話。她讓他直接進去,随手把門關上,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朱小萬進去以後,直接把推拉門給拉上了,大步走到辦公桌前,“頭兒,你找我?”

龐磊示意他坐下來,很嚴肅地看着他,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最終,還是朱小萬自己開口,“頭兒,我就是怕你多想,所以把事情真相全部告訴了你。我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偏偏就把東西送進我和姜局的手提電腦。我真的很冤,昨天還被你懷疑,我的玻璃心已經碎成渣……”

“少貧嘴,這個人為什麽把東西給你,你自己心裏很清楚。當然,現在你不方便說,我也不會逼你。剛好,我給你個任務,你和戚玥搬進她的別墅去,戚玥住一樓,你住二樓,不要去三樓打擾她。”

朱小萬臉上的表情僵住,許久,才問了一句,“頭兒,我的身份,和我姐的關系,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他問出口以後才知道,這麽問是多此一舉。他就在他眼皮底下,能有什麽事瞞得住他?

朱小萬笑了笑,“這麽好的別墅,能住進去,是我們的榮幸。我和戚玥剛好都要從家裏搬出來。房子不好找,現在問題解決了,謝謝頭兒。”

龐磊沒再多說什麽,起身,把車鑰匙和夾克衫拿在手上,走出辦公室。

桑槿看到他們兩個出來,有些意外,他們把門關上,事情一定很嚴重,為什麽沒幾分鐘就出來了?

朱小萬笑着問她,能不能收留他和戚玥,他們兩個現在都沒地方住。桑槿立刻看向龐磊,他直接回答,“你自己看着辦,我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在你樓下。”他就這麽把昨晚的秘密自動洩漏了出來。一如既往遭到朱小萬的打趣。

龐磊瞪了他一眼,讓他趕緊回辦公室收拾東西,順便把戚玥和姜民珲叫上。朱小萬才閉嘴,先他們一步離開了辦公室。

桑槿也開始收拾東西,餘光瞥見,他似乎有話對她說最後又什麽也沒說。她追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他又說沒事。只問她朱小萬搬去別墅住二樓她弟弟的房間,她有沒有意見。

“我沒意見,只要他不介意就好。”桑槿原本就覺得朱小萬就像個大男孩,也把他當弟弟一樣看待。

龐磊直接說了一句,“他不會介意。”就拉着她一同離開了辦公室。

他們到了樓下,另外三個人已經在車上,姜民珲坐後座,戚玥坐在在副駕座上,開車的是朱小萬,招手讓他們趕緊跟上。

他們的車子啓動以後,沒多久,就超過了他們。一路上,兩輛車像比賽一樣,你追我趕,一直到了市中心的一家日本料理館才停下來。

桑槿知道姜民珲喜歡吃日本料理,龐磊下午問她晚上聚餐想吃什麽,她特意選了這一家。她已經知道,因為她的到來,姜民珲從局長變成了副局長。雖然他們不知道他現在有什麽兩難,但很确定,他是被迫在監視着他們,但并沒有做過任何對他們不利的事情。很大程度上,姜民珲成了他們的一層保護罩,隔離了幕後人對他們的惡意為難。所以,她還是想感謝他。

席間,他們都很随意,不像在警局那麽拘束。戚玥經歷過蔣菲菲游輪被殺的案件後,對她已經沒有之前那種敵意。桑槿也隐約感覺到,戚玥和朱小萬之間的關系似乎有了一種微妙的變化,不像之前那麽放肆地打打鬧鬧,戚玥變得安靜了很多,有時候朱小萬捉弄她,她也會配合,但不像以前對他那麽不客氣了。

朱小萬對她一口一個“桑槿姐”叫得很熱乎,後來嫌麻煩,幹脆直接叫她“姐”了。有他在,敬酒,做游戲,起哄罰酒,氣氛非常熱鬧。

桑槿被他們起哄喝了不少酒,她也主動敬了兩杯酒,一杯敬給姜民珲,一杯敬給龐磊。朱小萬和戚玥,他們就随意碰了一杯。這樣一圈喝下來,她頭有些暈,讓他們先吃,她去一趟洗手間,就離開了包廂。龐磊原本要送她去,被她制止,讓他好好陪着他們喝酒。

她沿着狹長的走廊,一直繞了好久,問了兩個服務員,才找到洗手間。

男女洗手間之間有一個長條形的公共水槽,有一個年輕的女子正趴在水槽上使勁地吐,年輕女子身邊站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裝。

他扶着年輕女子,一邊拍她的背,一邊責備她,“你又不會喝酒,每次喝那麽酒多幹什麽?

桑槿聽到聲音很熟悉,轉向女士洗手間的腳步,立刻頓住,轉頭看向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

朱小萬的身份,你們猜猜,不用猜應該也已經知道了~

很快要進入新的案件,摩拳擦掌~

☆、Chapter 078 時光深處

桑槿轉頭,一直埋頭在水槽裏的年輕女子,也擡起來頭來,看着她身後的男人。

她應該也看到了桑槿,赫然轉頭,杏眼圓睜,似乎不敢相信會在這裏遇見她,畫着黑色煙熏妝的眼睛,原本看起來就很大,此刻顯得更大了。

年輕女子穿着黑色V領緊身連衣裙,襯得她身材非常苗條,卻又很豐`滿,她似乎很喜歡黑色,一身從上到下幾乎都是黑,包括指甲做的也是黑色的,蓬松的爆炸頭,細卷的頭發被挑染成金色,耳朵上墜着的兩個銀圈大耳環,異常顯目。

唇紅齒白,白皙的臉,秀巧的無官,桑槿還是很熟悉。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是她小時候認識的那個文靜瘦小的滿曉悅嗎?

她走向水槽,沖她笑了笑,“曉悅,我是丁叮,”她看了看她,再看向滿城威,“城威,你們是剛來這裏吃飯,還是已經吃完了?”

“我哥是來找我的啦,他老是這樣,一天到晚不做別的,就知道管着我,我一點自由都沒有。哦,不對,”滿曉悅突然指着她,笑道,“我哥還會想你,哈,他做夢的時候都會叫你的名字……”

“滿曉悅!”滿城威把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拖拽着往外走,像是要掩飾什麽。

滿曉悅直接掙脫了他,走到桑槿面前,“聽說你的男朋友,就是刑警大隊那個什麽大名鼎鼎的長腿将軍?那你的長腿叔叔怎麽辦?如果不是他,你還有命活到今天嗎?真是不懂得感恩圖報。”

“……”桑槿嘴角抽了抽,卻不知該如何回她。

滿城威及時給她解圍,“桑槿,你不要理她,她喝醉了。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來,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他邊說邊推着滿曉悅離開。

滿曉悅不停地掙紮,叫嚷着讓他放開她,她的朋友還在等她回去繼續喝,但因為已經醉得很厲害,滿城威連推帶拖地把她強行拽走。

桑槿看着他們的背影最終消失在走廊裏,才轉身進入洗手間。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她回國以來,第一次見到滿曉悅。每次她特意要去找她,滿城威都說她不在,要麽是出去旅游了,要麽就是她自己忙得也忘了。滿曉悅也沒有來找過她,有可能是還不知道她回來。

她想起來便唏噓不已,小時候她們關系還挺親近,經常在一起玩,她們是同齡,她比滿曉悅大半歲。為何現在會變得這麽生疏?彼此之間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她也不知道,滿曉悅現在過得怎麽樣,在做什麽工作,她問過滿城威,但他都回答得很含糊,像是不願意提及這些事。

她從洗手間出來,滿城威正在外面等她,看到她,兩眼瞬時放光,說話卻有些詞不達意,“我們去那邊坐坐,那個包廂,是我約了朋友訂的,他沒來。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

桑槿想了想了,剛好她也想問問他滿曉悅的近況,便答應了。她給龐磊打了個電話,說她遇到了一個朋友,有點事要談,讓他們先吃,不用等她。她不等他回話,就挂了電話。

滿城威示意她走在前面,他跟随在後,兩個人一前一後,沿着走廊,轉了兩個彎,才走到他說的包廂,裏面果然沒有人。

他們兩個人各自坐下來以後,很快有服務員來招呼他們。滿城威點了幾個菜,還有酒,她制止他,“我是和同事來聚餐的,不能留太久。還有,你不是要開車嗎?”

滿城威卻讓服務員按照他的要求去上酒上菜,之後才回了她,“我知道,不需要太久。我可以叫代駕。”

服務員離開以後,原本清幽靜雅的包廂,顯得更沉寂了,甚至有些壓抑。他一直沒有開口說事,桑槿只能沒話找話,問起他們兄妹倆的近況。

“我很好。曉悅她,不是很好,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擔心她在吸`毒。”

“什麽?”桑槿驚得眼珠子都快掉落下來了,“怎麽會這樣,怪不得她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桑槿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麽滿城威都不願意跟她提滿曉悅,或許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她不知道該怎麽勸解他,“你了解過原因嗎?曉悅也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她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滿城威輕嘆了口氣,“她的事,從來不跟我說。我都不知道她每天在忙些什麽。我話說重了,她就離家出走,十天半個月不回來。如果她再這樣下去,我只能把她送到戒`毒所去。”

“有時間我去找她,就是不知道她還願不願意和小時候一樣,拿我當朋友看待。我先試試,你也不用太擔心。”桑槿也知道,他對他妹妹一向很好,因為母親去世早,父親又生病,他這個哥哥,就像個父親一樣。

滿城威沒有再聊滿曉悅的事情,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問她,“你去美國見了他父母,他們對你好不好?”

桑槿正伸手去端茶杯,突然頓住,“你怎麽知道我去見了他父母?”她好像沒跟他說過這些事。

“我去新區別墅找過你,保安說你們去美國了。龐市長一家遷居美國,這不是什麽秘密。”滿城威給她的茶杯添了茶,“桑槿,你既然已經選擇了他,就應該考慮一些現實的問題。就算時代不同,門當戶對這種問題你們不考慮,不代表他的父母不會計較。你這樣一個光杆司令進入他們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不太好?”

桑槿不明白他想要表達什麽,“你覺得是我高攀了他們嗎?但他父親已經不是市`長,現在也就是普通的人家。”

滿城威一急,聲音擡高了半度,“不是你高攀了他們,是他們對不起你。這不是重點,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一定要把別墅這樣轉一輪,落在他手裏?這樣你不是什麽都沒有,更沒有底氣了?”

“……”桑槿終于明白他想表達什麽意思。他擔心她在他們家會受委屈,所以才會想到這些現實的問題。她自己卻一直沒有去細究,因為覺得如果他們相愛的話,這些不是問題。

“你肯定以為別墅是用我的錢買的,所以你不要。你錯了,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父親才有的。”

滿城威一邊喝酒,一邊跟她講起,他如何在中國的房地産爆發的這個過程中,憑借這一塊地,創下整個城威四季這個地産集團的神話。

桑槿這麽多年沒在國內生活,當然不知道這些是怎麽回事。她只知道,她不能随便要別人的東西。他講這麽多,無非是希望她現在住的這個別墅,仍然由他買下來送給她。

她拒絕,“你能憑一塊地,創造現在這樣一個大的企業,是你自己有商業頭腦,也是你勞動所得。現在地你已經還給我了,我現在的工資可以承擔月供,不會有什麽負擔。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我們不要再讨論這些瑣事了。”

桑槿不等他繼續解釋,轉移了話題,“我想問問你其他的一些事情,就是我10歲那年,我離開的前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剛才說他們對不起我,是不是我爸爸的死,和龐清城有關?”

滿城威端起酒杯,把一整杯白酒喝了下去,眉宇緊蹙,“龐清城當時是市`長,怎麽會跟他沒關系?”他苦笑了一下,“這會有什麽影響?”

她已經從心裏接受了一個男人,所以,不會介意房子、家庭出身那些現實的問題。而他,已經被她徹底排除在心門之外,所以,即使是理所當然屬于她的東西,因為經過了他的手,她也不會接受。

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看着手機,立刻就接了電話。電話裏有人催她快點過去,她回答說好,馬上就來,聲音很溫和,臉上泛着柔光,嘴角挂着笑。

滿城威一直在喝酒,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他當然不會忘記,她現在的這種表情,是她父母還在的時候,常有的表情,用最簡單的詞來概括總結便是,幸福的模樣。

她突然挂了電話,看着他,似乎有些為難。

“你去跟他們聚餐吧。我剛才說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也許只是我多慮了,對你們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過去的那些事情,你也不需要再理會,你自己覺得幸福就好。”

桑槿感覺他還是不願意和她講過去的事情,只能就此作罷,起身告辭,讓他也早點回去休息,她會抽時間去看滿曉悅。

滿城威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看着她轉身離開,背影最終消失在門口,只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他聞到這樣熟悉的氣息,只覺得胸口憋悶得慌。

她現在已經有人保護,她也徹底安全了,壓在他心上15年的巨石,終于可以卸掉。他應該覺得很輕松才對,可事實卻不是這樣,他覺得很難受,窒悶壓抑,又好像空空蕩蕩的。

他一想到從此以後,她和他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他的心就像心被掏空了一樣,只剩下一具軀殼,上面還被挖了一個洞。漫無邊際的虛空,穿過這個洞,如冷風一般灌入他體內,他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喉嚨。

他張了張嘴,像個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呼吸,想要叫,想要把填充在軀殼內冷風一樣的虛空擠出來,最終卻只擠出了兩個字,“叮叮……”

滿城威端起桌上的酒瓶,沒有用酒杯,直接對着瓶口開始大口大口地喝酒,腦海裏浮現許多的畫面。

黑暗中,憤怒的男人,拿着長刀亂砍,鮮紅的血濺在牆壁上,地上,把視線範圍內的所見之物都染紅了。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恐懼,在混亂噪雜中尋找她的身影。找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他,他喜極而泣,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她,送她離開……

15年前,為了讓她好好活着,他不得不把她送走。他一面希望她再也不要回來,一面期待見到長大以後的她。這是一種怎樣複雜而糾結的心情,他無法表達。

15年後,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快自己回來,更沒有想到,她回來以後,現實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他仍然無法靠近她。

滿城威把酒瓶放下來,從錢包裏掏出一疊紅色紙幣,放在了桌面上,腳步踉跄着,離開了包廂。

他跌跌撞撞地到了地下車庫,上了車,酒後駕車這種事,他從來沒有嘗試過,可現在,他像是賭氣一樣,直接啓動了車子。讓他覺得可悲的是,他好像永遠都很清醒,不管喝再多的酒,都不會醉。

車子離開了車庫,一如既往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他大腦依然清醒,所以還能感覺到心痛。他想要甩掉這種莫名其妙的疼痛,雙手緊握着方向盤,腳往下用力踩油門。

路邊的街景往後退的速度越來越快,天空不知道何時下起了雨,雨水打在車窗上,雨珠很快連成了線,往後飛濺。

他應該去哪裏?路有很多條,他不知道應該走哪一條。随手打轉方向盤,向右轉,車子繼續往前疾馳。

滿城威他開着車子,漫無目的地行駛在越來越空曠的馬路上,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開了多久,一直到清安大橋前才停下來。

他下車,從橋的這一端,走向另一端,又從另一端走回來,反反複複,像是在尋找什麽人。橋上卻空空如也,什麽人也沒有,只有他自己。

滂沱大雨,傾洩在他身上,他全身早已經濕透,卻沒有感覺到冷,仍然只是覺得心很痛,痛得讓他無法呼吸,想要抓狂。心裏在一遍一遍地質問:

世界上的橋那麽多,為何沒有一座橋,可以連結你和我?

世界上的路那麽多,為何沒有一條路,可以讓我走向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

明天新案件開始~

☆、Chapter 079 肺腑之言

桑槿進入警局工作以後,開啓了新的生活,忙碌而充實。

朱小萬和戚玥在她一個人住進別墅後的第二天就搬了進來。她一開始擔心,他們兩個是迫于龐磊的威嚴,被迫搬過來跟她一起住。她後來跟他們聊過才知道,他們兩個都有相似的問題,家裏人特別多,都是三代人擠在一套居室內。

朱小萬除了父母,還有兩個妹妹,其中一個已經結婚,生了兩個小孩,一直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他還有個小的妹妹在念高中,平時寄宿,周末回來,家裏就更擠得不可開交。戚玥稍微好一點,只有她母親,和她姐姐一家三口,但讓她頭疼的是,家裏人三天兩頭給她安排相親。所以他們兩個都想搬出來住,只是一直忙,沒有時間去找房子,一拖再拖。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他們當然求之不得。

他們搬進來以後,別墅裏就熱鬧了很多。桑槿一個人住三樓,戚玥和朱小萬住在二樓,戚玥也沒有覺得不方便。早晨上班,她也和他們一同去擠公交車,讓龐磊不要再像她第一天上班一樣,特意從市區的公寓跑到別墅來接她上班,兩個地方分布在市區的東西兩端,警局剛好在中間的位置,她覺得太折騰了。他們三個人也約定好,輪流做早餐,晚餐,中午都在警局食堂用餐。

白天在警局忙碌,晚上回到別墅,他們會繼續調查丁家滅門案和楊惋惜失蹤案兩宗懸案。朱小萬戲谑地稱他們四個人是,磐石秘密懸案重案組,簡稱,磐石秘案組。這個組,暫時把姜民珲排除了在外。

周末的時候,朱小萬和戚玥就雙雙自動消失,應該是故意給龐磊和桑槿兩個人留出私人空間。他們一如既往和度假的那個星期一樣,生活簡單,規律。只是,一到晚上,他等她睡着以後,還是會回公寓去。後來,朱小萬和戚玥知道了,晚上就都回別墅來了。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龐磊在工作上的事情都騙了鄒雅梅了,為什麽感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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