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距離很近,秦旻則今晚喝的最多也就一杯紅酒的量,淺淡的酒味沒有那麽醇厚,卻在頭頂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暧昧。
他的這副好皮相曾經讓何零兒追逐了四年,秦旻則也心知何零兒的軟肋,放下所有身段刻意迎合她的喜好,彎腰說話動作都企圖一一再次打入她的心。——當然只是試圖。
何零兒因為是張小圓臉,臉上膠原蛋白充足肉嘟嘟的,所以看上去總要比同齡人要小一些,再加上她的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睫毛天生有些卷,當這雙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愣的眨巴兩下的時候——
秦旻則心都化了,簡直要被她可愛死了。
他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是吃可愛一卦的,又不是□□,找個看上去比自己小那麽的女朋友除了讓別人損他老牛吃嫩草還有什麽好處?
可現在,他覺得太好了。
這麽顆嫩生生嬌滴滴的,還滴着晶瑩露珠的小嫩草,掐一下都能沁出汁水,他不采難道還蠢到等別人來采嗎?
大學裏當被她纏上時,覺得她哪哪都厭惡極了,而他也根本沒有掩飾他擺在明面上的厭惡,她當時是怎麽忍下去的呢?
三年後相逢,他欣喜若狂,以為是一場皆大歡喜的重逢,可沒想到卻只是他自己的一場空等待。四年癡纏在她這已然成為一段不願再回想的歷史,可卻是他這三年念極深處時的瑰麗之夢。
屬于秦旻則的氣息太重,熏的何零兒臉頰不自覺的有些熱,她往後退了一步,“你開天眼上瘾了?做手術時聽到一幫子鬼在耳邊唠唠叨叨不嫌煩嗎?還是不要了,影響你手術怎麽辦?”
秦旻則想起了那天在手術室裏那個吵吵鬧鬧的兩個小男生,看着年紀都很小,好像才上……高中?
但這些都不關他的事,他站直身體,“我要想專心的做一件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擾我。零兒,手術室裏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肅,幾個醫生之間也會交談也會說笑,對我來說只是多了幾個聲音而已,并不礙事。”
他頓了頓,“你在這裏開同學會?”
“對呀,無趣的很,要不是有澳洲大龍蝦的召喚我不如出去接單生意賺錢的好。”
秦旻則輕笑一聲,“所以剛剛,你是在吓唬你同學嗎?”
何零兒吸吸鼻子,轉身往包廂走,秦旻則跟在身側,“餘倩這人嘴巴也壞,做事也壞,再說了,我又沒有故意吓她,她要是心裏沒鬼,大可以當我是胡說八道的。”
手心忽的一燙,像是被火心灼了一下。
何零兒停在包廂門口停了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怎麽了?”秦旻則倚在607門邊上問,見零兒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也沒開門,走過去低頭看她。
何零兒表情難得的嚴肅,一直盯着掌心,“韓雀好像出事了。”
禁制符以掌中紅心為媒介,連接陰陽兩級,韓雀之所以能被何零兒控制,是因為他的魂魄被何零兒牽制着,韓雀雖然死了上百年,可魂魄仍然純潔的如一張白紙,如果何零兒不制住他的魂魄,以他在這人間的逗留時間,是極易被其他有心之鬼所盯上的。
畢竟,他再如一張白紙,也是一張灌注了上百年靈力的鬼混。
是以,何零兒制住他,一方面是延長他想在人間多呆一段時間的願望,另一方面,也是在保護他。
可剛剛,連接韓雀的掌心紅線分明被狠狠的灼了一下。
秦旻則看到何零兒的掌心有一根紅線在隐隐約約的跳動,幅度很大,像是被困住了想要掙紮而出。
他正想問什麽,何零兒捏緊了掌心,把試圖逃脫的紅線緊緊的攥住,而後,推開秦旻則拔腿就跑。
秦旻則臉色變了變,正想跟上,身前的包廂門被打開了。
出來的是成歡、班長和林涵,林涵開門的時候,焦急要出去尋找零兒的聲音在與秦旻則面對面的時候急急的停住了,而在一秒後,她身後的成歡和班長在看到門口的人後也不約而同的愣住了。
如果秦旻則沒有聽岔的話,剛剛開門的一瞬間,裏面清楚的傳來:“何零兒大學四年都撲在那個不懂風情的男人身上,真是白瞎了那張臉了。”
秦旻則視線越過站在門口的三個人往裏看去,
眼神冰涼。
像把冰刀子。
包廂裏喝大了的幾個被社會浸泡的已然變的油膩的人舉着酒杯茫然的看向門口,對視了幾秒後,聲音倏然卡在了喉嚨口,酒醒了一半,遲疑的開口,“秦……秦學長?”
秦旻則沒有理他,也沒有再看包廂裏所有的人,只對着林涵說道,“麻煩你幫我拿下零兒的包。”
林涵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回到座位上拿了零兒的包遞給走進來的秦旻則,“學長,你來接零兒嗎?”
秦旻則低頭意外的看了一眼她,大學期間對她的印象不深,倒是經常能從零兒的嘴裏聽到她的名字。
每次零兒在他身上實施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馊點子失敗時,就能聽到她在那邊小聲的叨咕叨,說什麽小涵都信誓旦旦的保證了這個主意一定能行,怎麽到他這就失敗了呢。
他看着林涵義憤填膺的臉,想必在零兒出門的這段時間,她就已經以一敵十了,現在看到他,又想在大家面前為零兒出口氣擡個面子。
嗯 ,确實是個相當不錯的朋友。
他拿過她手裏的包,視線在包廂裏掃了一圈,有幾個正欲說話的人在接觸到他的目光後又縮了回去,這時,成歡走過來,把垂落的頭發撩到耳後。
“學長,這麽巧,我們正打算去找零兒。她只發了個短信說餘倩回去了,我不放心。”
林涵翻了個白眼。
秦旻則沒有理她,把零兒的雙肩包單肩挂在右肩,裸粉色可愛系的背包和他黑色襯衫和冷冽的氣質極不相配,但又有種奇異的萌感。
他對着林涵說,“是,我來接零兒。”他看了看剛剛林涵拿包的位置,上面的盤裏滿滿的一堆蝦殼,還有一只她吃完了殼拼湊出來的一只完整的螃蟹。
“她今天是不是沒吃夠?”
“嗯?”林涵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她海鮮就沒有吃夠的時候。”
秦旻則笑了笑,沒再說什麽,轉身走出包廂。
他走後,一桌子的人臉色各異,林涵也拿起了自己的包,視線無意的掃過班長,“嗯,你們都看到了,我們不用去找零兒了。”
“林涵,何零兒……追上秦學長了?”
林涵:“不是哦,準确的說,是秦學長正在追我們零兒。”
***
在秦旻則在包廂裏為何零兒撐腰的時候,何零兒正在在一樓大門前徘徊,平時客人和服務員活動最頻繁的大廳此時空無一人,像是死寂的另外一個世界。
二樓和一樓的樓梯間彌漫着一層詭異的霧氣,整個一樓像是被籠罩在熱氣裏,能見度很低,何零兒用掌心火劈開了一條路,但火光周圍的霧又層層疊疊的竄上來,火滅霧起,依舊破不開前面的路。
何零兒雙手摸索着往前走,像是置身在迷宮內,找不到出口。
“韓雀!”
掌心裏的紅線猛烈的跳躍,韓雀細碎的聲音氣急敗壞地傳來,“你大爺的!”
***
秦旻則走到一樓的時候,已經沒有了何零兒的身影。他皺眉給她打電話。
手機在嘟的一聲後,緊接着一聲尖銳的電流聲穿破耳膜,他只覺得耳朵嗡的一聲,然後電話就被挂斷了。
以後再重複幾次,結果都是一樣。
像是信號被什麽幹擾了。
不對勁。
接觸何零兒的時間久了,秦旻則已經會把很多事件往另外一個方面去想了,靈異事件也都在他的考慮範圍裏了。
他考慮了下,給趙功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剛接通,他就看到何零兒從一面牆裏摔了出來。
“誰?”
秦旻則很急的挂了電話,走了過去,拉起她的手,彎腰拍了拍她膝蓋上的灰塵,又捏了捏她的手,“你去哪裏了?”
何零兒這一摔,人還有點懵,擡頭看了一眼人,“秦旻則?”她看了看周圍,“我出來了?”
秦旻則敏銳的抓到了“出來”兩個字,“你剛剛去哪了?”
何零兒沒回答,攤開了掌心,那根紅線一陣紅光閃爍後,又隐藏了起來。
“韓雀。”
掌心紅線習慣性的跳了一下後,韓雀出現了。
只是他現在頭發散亂,嫩黃色的袍子被割裂了,腳上的靴子也掉了一個,他喘着氣破口大罵,“他娘的不知道是哪個畜生暗算我!要被我抓到,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我堂堂尊貴韓家小公子竟然淪落到被人暗算的份上,簡直豈有此理!”
何零兒三兩步上去捏着他的手查看他的魂魄。
還好沒事。
她松下一口氣。
然後她像是摸什麽小動物似的摸了摸他的頭,“你的髒話又升級了哦。活了上百年,什麽沒學會,髒話都會了一籮筐啦。”
韓雀罵罵咧咧的聲音被她這一動作弄懵了,眨了眨眼睛,耳朵尖有些紅,然後慢慢蔓延到了臉頰,他慢慢的低下了頭。
秦旻則看着“他倆”旁若無人的樣子,臉色一點一點冷下來。
熟悉的悶痛感和無力感又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哦喲。這熟悉的感覺你要多适應适應。小秦。
來自作者的誠信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