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秦旻則也沉默下來,酷暑之際,卻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圈冰涼的氣息。
隐約中,何零兒聞到了一股桂花的香味,甜膩膩的惹人口饞,想念甜滋滋的桂花糕點。
秋天到了。
這個念頭昨晚起就一直在何零兒的腦袋裏盤旋,她把所有的事情按照時間順序從頭到尾的理了一次,所有的事情因嚴瀾而起,所有的局也都是她布的,百年之久,她逃過了鬼差,逃過了追鬼師,最終把所有的人都困在了裏面。
她的世界裏每一個曾經都是活生生的人。
因為她的執念被當作傀儡一樣。
也許像陳九那樣有些許自己的意識想要逃離,卻掙脫不開,最終死去。
她也許曾是可憐人,是個孤獨受盡欺辱也反抗不了的人,但這不是她留在這裏作惡的理由,沒有人可以用惡去對付惡。
她身上的黑氣濃到化不開,眼裏的怨氣即使再裝的純真柔弱也掩蓋不住,她每一寸皮膚再白皙也遮擋不住不斷外泛的恨意。
她昨晚來找何零兒是帶着目的的,帶着想讓何零兒先入為主的目的。
但這點小心機不足以說明生前的嚴瀾究竟是城府頗深還是孤寡戲伶。
她只能暫時先配合着她。
秦旻則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艱澀:“沒事的,她是她,你是你,一旦事情完結,所有的事情都将回到正軌,我們會找到突破口的,你不是說你捉鬼技術在行業裏首屈一指嗎,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你的是嗎?”
他眼神有些慌亂,一遍遍的問:“是嗎?你說是不是?”
“是。”何零兒道,眼神堅定,可一秒後又恢複笑眯眯,小酒窩忽閃忽閃:“在我長達十八年的捉鬼生涯裏,這種真的是小場面啦,你放心,我搞的定。”
秦旻則被她這幾句話安撫下來,也笑了一下,只是笑的有些力不從心,摟着她的腰提了點起來,“走吧,我請你去吃桂花糕。”
何零兒沒好氣的拍他手:“幹嘛呢,幹嘛呢,少假公濟私的摸我。”
秦旻則低頭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你現在是我的小情人兒呢,安份點。”
也許是兩人現在同處一個空間,也許是上一次秦旻則在她面前徹底展示的脆弱催生了許多其他的情緒,何零兒的心不知不覺的軟了下來,放任了他的這些行為。
見她并沒有反對,秦旻則挑眉。
手不着痕跡的摟高了些,壓向自己的力道也足了些她本就嬌小,像是鑲嵌進了他的懷裏,微微仰着腦袋聽他說話,秦旻則心裏的那點陰霾被暫時的擱置在了一旁。
陳新默默的跟在後面,他們說話的內容他不敢聽,但眼風撇到的少許還是讓他震驚不已。
那個将女人當玩物,高興了拿來耍耍,不高興了拳打腳踢的二少……似乎真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真的好可怕。
別人不知道,但陳新很懂,二少的不高興是真的不高興,但二少的笑卻不一定是笑,也許上一秒還在和你談笑風聲,下一秒就可以滅了你全家。
還是拿着過年的喜氣洋洋的精神頭滅的。
讓你恍惚覺得那幾聲qiang聲是過年的炮仗。
末了,二少還會喜滋滋的問你,開不開心。
不得不說,那時候的二少連陳新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們陳家世代為秦家服務,秦大少身邊的陳舊是他的大哥,但因為跟的主子不同,早就反目成仇,今天可以一起去父親的墳墓上,明天就可以自相殘殺。
***
秦旻則帶何零兒去的是滿園村,據說這裏曾經就叫這個名,但是後來其他地方人的湧入,政府的進駐,秦家以及幾家有名的商戶的變遷,這裏漸漸的也就發展到了現在的發達光景。
這家店很久前就已有,是一家老牌甜品店。
曾經是個客棧。
店裏已經不少人,秦旻則牽着何零兒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驚愕地注視着他們。
兩個人都是名人,但秦二少的名氣更甚。
殺人不眨眼的名聲。
一時間,地面上出現凳子挪動的聲響,幾人屁股蠢蠢欲動,想要往外面跑,秦旻則還沒怎麽樣,陳新看了他們幾眼。
凳子摩擦聲消失了。
“喲呵,都挺怕你。”何零兒打趣,看着秦旻則對着菜單認真點單。
陳新坐在離他們較遠的一張桌子上,走到半道聽到這話,想了想,解釋了一句:“應該是今早秦大少的事誰走露了風聲,市井之人都愛畫蛇添足。”
秦二少的殺人不眨眼的名聲想必也是這些人傳出來的,三人成虎,越傳越像。
“這就是所謂的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秦秦旻點完了單,給自己倒了杯水,說。
“那你是不知道老趙,每天都在朋友圈裏發一些中年人養身網址,也要給我發,還逼着我給心得。”何零兒嘻嘻哈哈說完後就靜了下來。一想到老趙現在四處找不到她也不知會怎麽樣。
秦旻則揉揉她的腦袋。
糕點上來,都是桂花做的,何零兒心驚秦旻則的細心,一口一口嚼的很慢。
“我們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也不知道是誰害死了嚴瀾,只能在這裏等一天是一天。”何零兒說。
秦旻則不喜甜品,只顧自喝着水。
但等待從來不是何零兒的風格,她喜歡伺機而動。
也許等到嚴瀾下次再出現的時候會是個化被動為主動的好時機。
正說着話,門口走進來幾個人。
“聽說那個戲子被二少看中了?”說話的是個貌美的小姑娘,年紀不大,但說話卻刻薄,“聽說那個戲子還是嚴家的二小姐。”
“什麽二小姐,”另一女子搶過話頭,聲音尖銳,何零兒一下就聽出了她的聲音,是嚴慈,“憑她一個戲子生的破爛玩意兒,也配叫二小姐?我們嚴家身家清白,富貴人家,她想貪圖財富真是打了好算盤,要不是大哥看她被二少看中了,有了一點用處,你們以為她能進我們家的門?”
何零兒充耳不聞,聽着八卦。
秦旻則也慢慢喝着水。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裏意味相同。
只有陳新有些猶豫。
但更多的是恍然,就說秦二少對瀾小姐沒有多大的重視,不然,聽着人這麽說她,怕早是掀桌子了。
還好還好,秦二少仍然是以前那個秦二少。
幸好秦旻則和何零兒坐在角落裏,不至于被發現,他們也能悠哉悠哉的吃着糕點喝着水聽聽。
嚴慈怨氣很重,一開口停不下來:“也不知道二少看中了她哪裏,上不得臺面,小家子氣,給我提鞋都不配,要我說,她可能床上功夫好,才能诓的人給她做了整整一衣櫃的旗袍。大哥還特意開了一個新房子給她住,但我和你們說,那所房子以前可能是死過人的。”
終于聽到重頭,何零兒豎起了耳朵。
秦旻則看她那小模樣,有些無奈,只是在她不自覺停下的手裏擺上一塊桂花綠豆糕。
“我聽說,以前那裏住的是一個女人,很神秘,我都沒有聽我大哥和爸媽說起過,我們小的時候她就在了,但家裏人管的緊,不讓我們幾個過去,我有次趁人不注意過去了下,看到那個門框裏有一雙紅紅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的看着我,回去後,我發了三天的高燒。”
“等我長大一點,再過去,那房子已經荒廢了,問家裏所有人,都說這裏從來沒有住過人,我以為是我年紀小看錯了,可那雙眼睛會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裏。”
接下去,是同行的幾個女生安慰以及千篇一律的罵詞。
何零兒皺着眉頭,雙手撐下巴,盯着眼前的桂花釀園子發呆。
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那房子到處透着詭異,原來不只是新的緣故,還有曾經有死氣,怨氣聚積,那麽嚴瀾被安排住在這,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
和誰安排的住處有關系嗎?
聽嚴慈的說法,安排的是嚴格。
那個處所相對于嚴家其他住處來說算為荒涼,把一個不受寵也不想接回的人安置在這裏也情有可原。
嚴家二老也已相繼死去,嚴格嚴慈年紀相當,不知道這裏曾經發生的事也是情理之中。
那……
那個人現在在哪裏?
她到這裏後,除了嚴瀾,沒有看到一個鬼魂,這是極其不正常的。
人鬼共處,有人即有鬼。
正當想的入神時,一點冰涼的觸感自唇上傳來,她詫異擡頭。
秦旻則正拿着一個陶瓷勺,舀了一勺桂花藕粉喂她,“等會我們直接過去看看,先吃。”
桂花香撲鼻,再加上藕粉的晶瑩剔透,裏面加了很多的果仁和小碎冰,令人食指大動,何零兒抛去腦裏繁雜的念頭,張嘴咬住了勺子。
但等會卻并沒有如願的回嚴家,何零兒現在的身份是嚴瀾,嚴瀾雖然是秦二少的小情人兒,但卻并沒有買斷她,何零兒仍需要去紅園唱戲。
秦旻則想借此買斷,卻被何零兒拒了,她想去看看。
況且,秦旻則也實現不了買斷她的事,因為只要想開口說這事,他的嗓音就會變的像是破鑼,甚至失聲。
何零兒必須去紅園。
作者有話要說: 哇,太可怕了,鎖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