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零兒微怔,再想看,被秦旻則壓着腦袋低了頭。
“秦旻則。”
“嗯。”
“你怎麽了?”秦旻則失控的時候很少,何零兒在心裏算算,滿打滿算似乎也只看到過一次。
這次也算不上失控,只是她從沒見過他這種神态。
想要争破現狀卻無能為力的挫敗太重了,讓他整個人都有點塌。
在頂端太久,突然有一天在山腳仰望山坡,卻覺得自己連山上的一棵樹都看不懂。
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了另一個世界,慢慢的容納路上突然出現的其他“物種”,也每天抽出盡可能多的時候上網查為數不多的資料,世界觀不斷被颠覆重塑,可還是不夠。
他在醫學上可以不斷的拿起手術刀,即使再難,在他心裏,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可是這個,真的是他的盲區。
尤其是零兒紅着眼眶來述說委屈,你卻沒法為她争取到一點的時候,秦旻則不得不說,濃重的厭棄感一下子席卷了全身。
不是他努力就可以解決的。
“零兒。”
“怎麽了?”
我是不是太沒用了。秦旻則想說,但他沒有說出口,零兒現在比他還委屈,他又有什麽臉面在這裏争誰最可憐。
“以我現在的身份我可以幫你報仇的吧。”
何零兒在他懷裏偏頭想想:“你可以,可在這裏的秦二少不可以。整個城都知道你看上我了,可仍是明目張膽的欺負我,證明大家都知道,我只是你的其中一個玩物,不足為奇。”
秦旻則說:“那我就将你帶在身邊,招搖過市。”
何零兒搖頭:“沒用的,這是一個早已設定好的世界,不會有蝴蝶效應,你再寵愛我,在衆人眼裏我仍然是一個沒什麽地位,任人宰割的小綿陽。”
秦旻則沉默了。
兩人靜靜的依偎着,在此時都是脆弱的人。
過了許久,陳新躊躇了一會,才輕聲的上來叫了一聲:“二少。”
秦旻則人未動,只是頭側了下,表示他聽到了。
“二少,東現公子今天和你約好了見面。時間差不多了。”
“東現?”何零兒問。
“大約是原來的秦二少很重視的一個朋友,我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他松開何零兒,看着她的眼睛,眼眶內還有些紅暈,但已經沒有剛才的低落了,他不放心,握着她的手:“你和我一起去吧。”
何零兒等了幾秒嚴瀾的反應,才說道:“好。”
***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是東現在家裏辦了一個小型的聚會。
秦旻則一下車,就有下人來為他開車,彎着腰給他在手腕上系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在看到他身邊的何零兒時,雖有遲疑,但訓練有素的拿了一朵胸針遞給她。
胸針是滴水形狀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秦旻則替何零兒戴好了胸針。
“不知道事情結束後這胸針能不能拿走呀。“何零兒低着看着秦旻則的長手在她的胸前忙碌,胸針表面鑲了一層鑽,顏色多變,或許不是太富貴,卻非常漂亮。
“喜歡?”秦旻則理了理胸針的方向,“喜歡也不拿這裏的。”
他低下頭說:“我回去補給你,你想要多少我買多少,買不到的我去定制,好不好?”
何零兒擡眼看他,良久才點了下頭:“好。”
***
秦旻則牽着何零兒進門,迎面所有的人都看過來,似是中間分開了一條路,路頭一男子言笑晏晏的看着他,一會後才走過來,“二少現在請你可真難,你說說要不是我早早的約了你,你今天是不是又是佳人有約?”
他壞笑着看了一眼何零兒。
目光有些露骨。
秦旻則握緊了何零兒的手往身後塞,然後戴上了随身攜帶的白手套。
他現在的心情暫時挺好,想把這份好心情延長的盡可能久一點,懶得搭理他,管他是誰。
他左顧右盼着找相對來說比較隐蔽一些的地方,他想帶何零兒安安靜靜的度過,不想再節外生枝。
“二少可是還生着我的氣?”東現看秦旻則沒理他,想了想原因,以前是前兩天的事得罪他,他的氣還沒消。
他這話一出,又圍上來好幾個人幫着東現說話。
“唉,二少你可別和東現一般見識,他就一纨绔公子,哪能和你這大老板比,您大人有大量。”
“你就該趁着這機會狠狠的剝削他,東現上個月不是拔了個花魁頭籌嗎,過兩天就成年了,這初夜的滋味可是蝕骨銷魂呢,要我看,二少,你就讓東現公子讓出這個好處來。讓他吃不到這第一次,每天晚上恨到牙癢癢。”
何零兒聽着這話很不舒服,舊社會把女子當貨物,當衆侮辱的行為,讓他隐隐有些惡心感。
她從秦旻則身後探出來,想看看是誰說的話。
只是頭還沒伸出來,秦旻則就像知道她想法,默不作聲的把她剛伸出來的頭又推了回去。
“哥,”東現也是騎驢下坡,見秦旻則沒反對,以為他對這花魁有興趣,“我這可是花了大筆銀子拍來的,可是真正的一夜千金啊,您要實在喜歡,我只能忍痛了。”
東現的這筆買賣很值,他知道秦旻則的幾個弱點。
貪財好色,雖說做大事的人不該有把柄,但這些卻不能當成秦旻則的弱點。
他貪財貪的是常人摸不到的財,好的是一般人吃不到的色。
尋常人很難讨好他。
但東現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是真正的開裆褲交情,他自認今天這人情是鐵定送的出去的。
可秦旻則今天這眉卻皺了起來,令東現心裏一咯噔,再想說幾句好話,秦旻則揮了揮手:“沒興致。”
東現徹底愣住,他有種被人當衆扔了臉的羞恥感。邊上幾人讷讷不敢言,只恨自己怎麽就不識好歹的上來看了東現的笑話,現在裝作耳聾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東現讪笑,望向秦旻則身後嬌滴滴的人:“二少現在有新寵,難怪看不上那花魁了,我看那花魁模樣生澀,真不如這熟透的果子來的好吃。”
何零兒臉色微變。
去你媽的熟透的果子。
本姑奶奶年方十八,嫩的很。
秦旻則沉下臉,聲音冷冷的:“你這一見面話題就離不開這個了是嗎?俗不可耐!”
其餘幾人眼睛東張西望,愣是不敢往東現的方向看,也生怕他知道他們聽到了。
東現臉色變了變,望向何零兒方向目光似有些變了,調整了下呼吸,“哥,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我們從小一起這麽多年,雖說我沒你做的生意大,但你也不能瞧不起人吶,以前你玩的大的時候也沒見你說自己俗啊。”
說完,還沒有等秦旻則說什麽,也篤定了秦大庭廣衆之下秦旻則該給他的面子都會給,畢竟兩人從小到大的交情哪是幾個女人能比的。他大喝一聲,一股濃烈的脂粉味傳來,随後從兩旁的小門裏袅袅出來兩排人。
大門咔嗒的上關上并落鎖。
室內一下子暗下來。
幾盞小燈被打開,昏昏暗暗的在室內落了點亮光。
看不清人,只能看到個輪廓。光影浮動,在每個人臉上淌過。
秦旻則握緊了何零兒的手。
只是東現動作更快,一個箭步的cha在了兩人之間,推着秦旻則的背讓他坐上了主位,他回頭看着何零兒,何零兒臉上也無慌亂之色,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身體異常熱了起來。
秦旻則身體又動不了了。
“哥,我們什麽交情,你的口味我知道,今天的聚會是你首肯的,你昨兒個剛幹掉了秦大少,得了這麽大筆貨,我可沒少幫你,今天這場子你得幫我熱着,不然我這臉面是丢盡了。”東現邊走邊說。
東現的家是一個全西方概念的二層挑高大洋房,中間一個巨大的水晶燈垂墜,二樓都是房間,樓梯上出現了大量的傭人端着酒水穿行。
東現順手拿了一杯遞給秦旻則,舔着臉道:“哥,你嘗嘗,好貨。”
秦旻則看不到何零兒,心裏着急,可身體身不由已,眼睛一邊找人,一邊端起了酒杯嗅了嗅沒有喝:“哦?什麽個好貨。”
東現挑挑眉:“哥你不需要這個也是勇猛的,可有了這個是如虎添翼。”
秦旻則心往下沉,“每一杯裏都有這個?”
“自然不是,我讓人随機倒了七八杯吧,但我特意給咱哥倆留了兩杯。今天來的都是漂亮的,有自願的,也有不自願的。我知道哥平時不玩這個,上次我們這賭哥是輸了才勉為其難答應的。”
秦旻則想摔杯子,可是手卻牢牢的捏着,不止如此,在燈光霎時亮了一下的瞬間,他看到何零兒站在人群中間,有一些人已經圍上去了。
在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嚴瀾。
她慌亂的站在那裏,看着他把她扔在了原地,任由她站在一群豺狼虎豹中間。
東現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要他說,不自願的才好玩。
美女被吓的瑟瑟發抖,一摸就發抖,一動就打顫,瞧着可憐兮兮的,讓人非常有破壞欲。
今天這聚會來的都是城裏有頭有臉的人,越是地位高,口味越是刁鑽,喜好也越變态,這一場聚會以秦二少的名義聚集,給他掙足了面子。
身體燥熱,他扔下秦旻則,朝何零兒走去。
秦旻則一把抓住了他,手上青筋爆出,“你想幹什麽?”
東現摸摸嘴,“自然是去探花了。哥你不夠義氣,你以前就說過你嘗好就給我的,結果我就看着你給她買衣服買包包買胭脂了,能夠讓哥這麽花錢的女人,想必滋味不錯。”
秦旻則滿身大汗,頭暈目眩。他扯着東現的手想把他扯回來。
可聲音卻不是自己發出來的。
“去吧。可別把人玩壞了。”
他腿一下子軟了,卻倒不下去,像是有什麽支撐着他站在原地,看着這一片荒唐。
莺歌軟語,yinmi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