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攝影棚外，經紀人狗哥的銀色保姆車後，跟着一輛暗黑色轎車，悄如獵豹伏擊。
那邊門口，盛繁和林曉就公共場合挽手，發生異議。
“我們正大光明談戀愛，該牽～”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太張揚了，不牽～”
狗哥從駕駛座探出圓頭，“兩位！這個戀愛，到車上再談也不遲～”
黑色轎車後車門打開，秦瀾舟側身插兜，面色冷峻，“約定時間到，你們進來聊聊。”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畢竟後面還有幾輛灰色面包車，裏面裝的是什麽，林曉不敢細想。
盛繁掌跟敲擊胸口，朝狗哥打了個放心的信號，一頭鑽入後座。
瞬間，黑洞洞槍口抵住他太陽穴，“繁子哥，你們遲到了5分鐘。”
同時，司機也拿槍對準了副駕的林曉。
“不至于～” 盛繁瞟了前車，更擔心司機的槍走火，誤傷她，“我們早就一致決定，同意和你的交易！”
林曉也使勁點頭。
其實昨晚，他倆商量的結果是，堅決不向金錢惡勢力低頭，要靠自己翻案！
哎，形勢危急，加之又被警局除名，倒不如試試和秦氏合作。
秦瀾舟嗤笑，聲音低醇， “可是，你們現在連市局的門都進不去，還怎麽和我談合作？”
狡猾的東西，消息倒是靈通！
“那秦總今日特地前來，圖什麽？”林曉透過後視鏡，和秦瀾舟對視。
“來給你們送條消息，”秦瀾舟收起槍，掏出一份塑封報告。
司機學樣也收槍，一腳油門，超過狗哥的銀色保姆車。
封面居中：虹城市精神鑒定中心——滕依雲。
盛繁粗略翻看報告，“滕依雲的證詞要作廢？”
“陸亭無罪釋放了？”林曉轉頭。
“即将——”秦瀾舟手指下意識，噠噠兩聲敲擊車窗沿。
他指骨修長，先前玩吉留下的習慣，左手指甲總是靠肉裏剪，指腹圓潤。
黑色轎車遠遠停在看守所大門斜對面。
隔着茶色車玻璃，林曉依稀瞧見兩名警察攙扶着一人，走出大門。
她不敢确定，轉頭詢問，“是他麽？”
只見後座的秦瀾舟，舉起雙筒望遠鏡，語氣肯定，“是他。”
狡猾的東西，裝備還齊全。
盛繁眯眼，“省裏的專項行動，不是剛鏟除陸家的勢力？怎麽還有這麽大陣仗？”
他指的是看守所路邊的豪車車隊，乍一看還以為是誰家婚嫁的接親隊伍。
“好問題！漢明山最新公正的遺囑，把錢都給了他親兒子；就是先前捧着炸彈，來警局炸私生子滕依雲的那個！”
噠噠－噠，手指敲擊節奏加急、加快。
“那蠢貨剛在ICU斷了氣，死前把自己的錢都捐給了足浴城。” 秦瀾舟揉捏着太陽穴，牙根緊咬。
“足浴城？！”
林曉和盛繁同聲驚嘆。
“蠢貨覺得那裏給了他家的溫暖，”秦瀾舟的恨意，從齒間洩漏。
窗外，陸亭顫顫悠悠上了第三輛車後，後車往前，前車倒退，一時間寬闊的八車道塞成一團。
“糟糕，要跟丢！”
就在林曉說話間，豪華車隊點油，分頭散開，早就不知陸亭藏在哪輛車了。
“巧的是，九閣足浴城是陸家早年的産業，法人還是陸亭，” 秦瀾舟感嘆，不過他對跟丢陸亭并不意外。
千金散盡，仍命中帶金，實話實說，盛繁有些嫉妒，他合上滕依雲的精神報告，“所以，你想讓我們找到陸亭？”
“對。先前陸亭假死多年，就是你們找到的；這次交易條件不變，我會推動重啓舊案調查，” 透過後視鏡，秦瀾舟饒有趣味得打量起副駕的林曉。
他的視線并不冒犯，林曉挺直脊背，任他探究。
“你為什麽要找到陸亭？”
“這就與你倆無關了，”秦瀾舟拉開車門，伸手做請，“20小時內，我要他的位置，否則——”
車內屏幕跳出一段實時監控，醫院樓下便利店，師傅和蘭蘭在排隊，師爹結賬時偷偷買了瓶白酒。
“這裏頭，總得消失一個人～”
黑色轎車迅疾駛離，把兩人放在看守所大門口。
四周荒蕪，只有高壓線上的麻雀，和柏油路上的小沙礫。
“限時20小時，都沒湊上整數，”林曉走到路邊，下蹲，察看輪胎留在泥土上的痕跡。
“明天上午九點，看來他有很重要的事，”盛繁熟練打開智能手機新聞端，浏覽虹城新聞，“是秦氏地産新城建設融資會。”
“難怪，估計陸亭手裏有什麽，擋了他的財路，”林曉拍掉掌心灰塵，站起身，“有點意思，看似都是好車，輪胎印倒有不少細小的裂痕，像是磨損很久的舊胎。”
“從某品牌修車行，借出來的？”盛繁掏出濕紙巾，自然牽起她的手，給她消毒。
秋日午後的陽光裏，微塵浮動。
就這樣，兩手交握，緊扣。
“先別管了，我們去吃飯吧？”
“不查陸亭的下落？”
“吃飽了，我有辦法讓他主動來找我們～”林曉咧嘴笑，給他賣個關子。
考慮到大餐時間不夠，瘋狂星期四的羊毛，盛繁自然不會放過。
最後一只麥辣雞翅，兩人還謙讓起來。
此時，虹城新聞攝制組已經到了快餐店門外。
林曉遞給對面一張紙巾，示意他擦擦油唇，維護公共形象，“一會兒你不用出鏡，聽我接受采訪。”
“這就是你的辦法？” 盛繁狐貍眼睜圓，越過桌上雞翅，一把握住她的手，表示反對。
“整個陸家、他女兒陸亭正，都栽在馮豫手上，陸亭不會善罷甘休，好在馮豫師叔還在醫院養傷，周圍有不少警察保護。”
林曉對着手機黑屏，咧嘴，确認門牙沒有沾上異物。
“放心，我們也不是孤軍奮戰，”她用力回握盛繁的手，眼睛瞥向身後四點鐘方向，“秦總很大方，送來攝制組，附帶一支安保隊伍。”
快餐店玻璃門外，一時間熱鬧非凡。
外景導演斟酌之下，選擇店內廁所——入口的那面白牆，作為采訪點，主要是采光好。
秦總應該給過命令，攝制組手腳麻利，鏡頭蓋一開，錄制即開始。
虹城新聞新晉花旦主持人，一身米色套裝，手握麥克風，站在廁所門口，自帶演播廳氣場。
“近日由省廳牽頭，公安多部門聯動，連根拔起了絞纏、榨幹虹城多年的陸氏地頭蛇，對此次獵陸計劃，老百姓交口稱贊。”
盛繁雙手抱胸，有些擔憂，“這主持人看起來很能拱火。”
“陸亭心裏的火越旺，他上門的速度就越快，”林曉深吸氣，在導播助理的指引下，站到主持人左手邊。
“此次虹城新聞特別直播，将為大家揭露獵陸計劃的幕後英雄——”花旦主持人音調上揚，情緒激昂如擂鼓。
麥克風遞到林曉手中，“大家好，” 她左手藏在身後，攥拳緩解緊張。
不過，經歷了這大半年的風雨，原本怯生的她，現可以面對鏡頭，侃侃而談。
“英雄不敢當，我只是普通又熱心的市民林女士～虹城是我半個夾（家）鄉，聽說金橘碼頭幕後牢板，就是陸亭正，我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林曉還故意設計了方言，“搞堵品，黑澀會，這種女人，活該坐牢前還結不了婚。”
這句話侮辱性重，只要陸亭看到別人如此羞辱自己女兒，定不會放過她！
攝影師旁的盛繁，嘴角下癟，鴉睫低垂，閃身退後不見。
“林女士，聽說是您幫助警方，找到了關鍵證物？” 主持人溫柔打斷，重新引導話題。
“其實，我也不太懂，” 林曉還設計了肢體動作，她脖子略微前傾，撓頭，有種讓人生厭的蠢感。
“當時我半夜拉肚子，透過窗，看到樓下有人偷摸藏東西，根本不曉得那塑料袋裏的東西有多重要～我掃了碼頭屏幕二維碼，把它當作線索，告訴警察。”
紅色绶帶斜挂右肩，燙金四字“虹城英雄”，她左手揮舞着“一萬元獎金”的硬紙板支票，笑得開懷。
以這張照片為封面，憑秦瀾舟的財力，一小時內推送至虹城各大社交媒體，不愁沒人和陸亭彙報。
采訪最後，林曉故意說漏自己新的工作地點——在這附近露天停車場，做收費員。
攝影師當然貼心地搖了一個遠景定位。
本次臨時直播，盡數按計劃進行，直至最後，變數出現。
一個男人，穿藍色工裝，戴安全頭盔，闖入鏡頭。
他大手鉗制住林曉肩頭，操着更重的方言，“俺是他男人，折榮譽也有俺的一半～”
盛繁這家夥！張嘴還有香辣雞翅味。
就這樣，封面成了兩人的合照。
附近露天停車場，不足一平米的收費崗亭裏，林曉和盛繁挨肩碰腿，勉強能把門合上。
透過崗亭玻璃，林曉确認停車場四周都有秦瀾舟的人。
“萬一你的忠實影迷，在熱搜視頻裏把你認出，怎麽辦？”林曉不敢想象，他經紀人狗哥刀人的眼神。
“我粉絲群體畫像是高知、白領精英，他們沒時間看娛樂短視頻！”某人嘴唇撅起，語氣帶着自豪。
“砰砰砰——”三顆子彈射穿崗亭東面玻璃，斜斜擦過兩人頸部。
盛繁猛得撲在林曉身上，壓低身體。
停車場四周的安保人員亂了陣腳，無法找到冷槍位置。
“砰砰砰——”又是三聲，這次射擊點是北面。
提前藏身的安保紛紛現身，在停車場外圍東面、北面搜尋可疑車輛和人物。
黑色車隊呼嘯而至，揚起漫天沙塵。
工地鏟車直接将值班崗亭鏟起、拖走，在車隊掩護下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