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得月光眷戀，盛繁象牙白雕塑側臉，竟還有雙奪人心魄的眼。
只這麽望着他，林曉便呼吸急促。
“我爸媽長年分居，只每個除夕，聚在一起，演一對恩愛夫妻，” 他勾唇輕笑，像是在回憶什麽童年趣事。
“他們各自的情人、玩伴，都想讨好我，”他睫毛黝長，正好給悲傷的眼睛打傘。
林曉不自禁伸手，輕撫他的背脊，“不用再說了。”
“我很高興，你能對我的事感興趣，”他側身，與林曉對視，“我想告訴你，關于我的一切。”
“甚至是你的轉賬密碼？”她不擅長走心，多年來在情感荒漠裏，踽踽獨行。
于是，她用玩笑自衛，澆滅真心。
“這有什麽，密碼是1908…”
林曉震驚，伸手捂住他的嘴，以防他報出最後兩位。
他的唇瓣溫熱，貼在她掌心，如被微末電流擊中。
林曉伸回手，“我不想知道了。”
見她再一次小心躲閃，盛繁也不緊逼，起身離開，“客房裏的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你放心用。”
桌上，氣泡水裏的二氧化碳逸出，表面又歸于平靜。
客房衣櫃裏，有Fiona貼心為侄子未來過夜女伴準備的睡衣，不得不說，Fiona是個多元包容的人。
女士純棉睡衣，按尺碼XS到XXXL有序排列。高矮胖瘦，她都歡迎的意思。
內衣從少女純棉，到性感蕾絲，應有盡有，暗含大姨Fiona的無限遐想。
洗完澡，已經淩晨2點半，林曉口渴去客廳接水，發現隔壁房間地面漏出光亮，盛繁像是臺永動機，又在熬夜。
“咚咚”兩聲敲門。
“進～”
他在書房伏案看什麽，暖黃色的臺燈勾勒出雕塑剪影。
林曉湊近，滿桌全是文件，有關她父親連環斷指案的相關報道，以及法庭庭審的文字記錄。勾勾劃劃，附帶不少标注。
紅色箭頭，穿越紙張，射入她冰封的心，裂紋如蛛網，暖流上湧。
原來，他不是說說而已，他認真想和她一起，給父親翻案。
“诶——你可別因為感動，以身相許！”盛繁放下筆，眉峰凸起，像拒絕街頭免費試用的美容院小廣告。
眼眶只溫熱一秒，她就笑了，面色紅潤。
“所以，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她手搭住門把手，故作遺憾。
“你說什麽？”他站起，椅子呲啦摩擦向後。
林曉承認，她存着點壞心思，看一向自戀的盛繁無措。
“我說，我喜歡你。”
下一秒，她就被結實的胸膛抱個滿懷，熱氣蒸騰。
“我就知道，你也一直暗戀我～”
哼，男人。
擁抱過後，兩人十指緊扣，走出書房，機場送別般，在客房門前，依依惜別。
“曉曉～你進去吧。”
她原地不動，擡眼和他四目相對。
“進去吧，明天一早就能見到，”他語氣安撫。
她無奈，舉起相扣成圓的手，“那你先松開。”
手心落空，林曉微踮腳，在盛繁唇上一吻。
“你吻戲拍得多，明天再教我些實戰技巧～”
“保證傾囊相授！”
客房門關上，今夜多了兩個好夢的人。
今天E雜志拍攝封面，經紀人狗哥，一大早便前來提人。
兩人迷迷糊糊上車，一路牽着手。
看着後座兩人的黏糊勁兒，狗哥委婉提示，“那個，今天雜志拍攝主題是——白色戀人。”
“她知道。”
“工作需要，我理解。”
他的手指骨節修長，掌心溫熱，似乎源源不斷地向她輸送能量。
E雜志社攝影棚，置景預算拉滿，道具組複刻北城冬雪漫天，人工雪花幾可亂真。
金主棕色機車包，置于摩托車坐墊，各式補光燈就位。
Caroline和盛繁換上情侶款格子風衣，兩人緊挨着，接過新鮮出爐的烤紅薯，攝影師要捕捉的，就是這股子冬日熱氣。
“兩位老師，手臂挽着，臉再貼近些嘛～”
“親一下嘛～”攝影師騰挪着螳螂腿，“不好意思的話，試試借位？這個角度很好。”
拍攝休息間隙，盛繁視線略過黑壓壓的機器，在人群中焦急尋找林曉。
距離兩人确認關系，還不到24小時，可別因此分手。
終于，在現場角落監控器後，找到了她。
她坐在折疊椅上，小口啃着卷餅，在和現場導演認真建議，如何增加他和Caroline的CP感。
“雪地篝火、潮濕的外套，相互依偎？”
“冰火天地間的浪漫，這主意不錯～” 導演直點頭，扭開對講機，“全組休息時間延長15分鐘，置景組立刻速來。”
好家夥，他女友醋是一口也不吃。
他的右手尋林曉的手掌，被她躲避。
“別和我靠太近，我說是你的生活助理。”
“地下戀情要不得，” 他伸手，假模假樣讓林曉整理袖子。
Caroline不知從哪兒冒出，後頭還跟着一位發型師，忙着扯她頭皮編髒發辮。
“你倆不對勁！”女人這詭異的第六感。
花絮跟拍攝影師，拉近焦距，捕捉素材。
鏡頭裏，男主角單臂環繞助理肩膀，“介紹一下，這是你嫂子。”
一旁的助理素顏，卻也生的一副好面孔。
女主角一臉震驚，頭皮被發型師扯起，“原本，我還想借雜志拍攝回國，和前男友重修舊好。”
她眼神找準鏡頭，語帶哀凄，“時間錯了，緣分就散了。”
破鏡難重圓，現實BE！攝影師剛想合上鏡頭蓋，就聽男主角小助理脆生生得說，“Caroline小姐，你現男友知道，你想和前任複合麽？”
美女睫毛撲閃，藍色美瞳透着訝異。
最後，現場導演趕來，手動關閉了相機，“雜志社那邊說，電子刊的花絮視頻暫停拍攝。”
攝影師摸着自己的脖子，雜志社主編昨天還點贊了他的花絮路透，納悶又變主意了？
下一秒，只見女主角挽着導演胳膊，盡顯小鳥依人，“介紹一下，這是我未婚夫～”
原來，名模Caroline陳這次回國，是籌辦訂婚宴，接受E雜志封面拍攝，單純陪未婚夫導演工作。
“你怎麽知道我們的關系？”美女給林曉遞來一杯，鮮榨蔬果汁，“我自诩保密工作，滴水不漏呢！”
出于社交禮儀，林曉喝了一口綠油油的半流質健康飲品，味道果然難盡。
“拍攝期間，導演非常細心，怕剛出爐的烤紅薯燙到你，怕鼓風的人造雪花飛進你眼睛，很多細節，”話說到一半，林曉狀作自然地，把蔬果汁傳給盛繁。
“他的出發點，不像是現場導演，更像是關心你的另一半。”
導演內向害羞，掏出墨鏡戴上。
Caroline歪頭靠在導演肩頭，輕挑眉毛，朝盛繁挑釁，“看見沒？比你好上一百倍！”
置景組搭好了篝火，喊導演現場檢查，這才避免了男女主角正面争執。
“你到底怎麽看出，他倆關系的貓膩？” 盛繁把蔬果汁倒入水池，胡蘿蔔、西芹加羽衣甘藍，路邊的狗聞着，也會搖尾巴不喝。
還真是瞞不過他，“其實，就是在廁所，聽工作人員閑話。”
“果然，還說保密工作滴水不漏，她肯定是這綠色膽汁喝多了，腦子不好使，”盛繁咧嘴。
雪夜篝火，星星火點，潮濕的夾克下，男女主依偎，暧昧情生。
停——
恢複拍攝後，男女主CP感盡失。
潮濕的夾克，兩條袖管被各自拉扯，還擠出不少水分。
女主瞥男主，像是看一袋她早就丢棄的垃圾，幸虧沒有在她手上，發黴發臭。
男主瞟女主，像是看一株開花的植物，感嘆她在進化過程中，腦子丢了。
攝影師踩着蘋果箱納悶，先前張張出片，怎麽現在突然不對付？
拍攝進度嚴重落後，第一套服裝還沒結束，導演有些急，只能哄着女友，和她前男友再親密些，表情再自然些。
畢竟，男女主是專業的演員和模特，兩人敬業扮演恩愛情侶，也拍出不少照片。
但總差點意思，一對“白色戀人”被雪夜美景壓住，人反倒成了陪襯。
攝影師嚼着槟郎上火，咔咔拍着保底照；現場氣壓驟降，只聽得鼓風機呼呼聲。
林曉向導演獻上一計，既然拍不出CP感，不如順勢拍成兄妹／姐弟大片？
Caroline陳聽見大喜，伸手一把摟住盛繁，“姐會罩着你～”
蹲在人工雪地的盛繁，瞥了眼林曉，生無可戀。
鏡頭裏，潮濕的夾克衫下，人高馬大的弟弟賭氣扭頭。
“不錯～雪夜姐弟情，臨時加個場景——打雪仗！”
很好，親姐弟動手從不手軟，他倆也是如此。
接過人工雪球，Caroline陳用力朝盛繁擲去，他閃身躲避，轉頭挑釁，再發動反攻。
整個攝影棚，響徹兩人的追逐打鬧，毫無粉紅泡泡，像極了親姐弟。
攝影師快門按得發熱，每個靈動的瞬間都值得捕捉。
就這樣，“白色戀人”專題取消，改為“雪夜姐弟情”，不僅趕上了拍攝進度，甚至還提前下班。
等盛繁卸妝間隙，林曉幫工作人員收拾現場，人工雪花如垃圾，大型吸塵器同時開工。
手機提示聲響，顯示盛繁被“刑隊”移除群聊，接着移除的是她。
私聊窗口，刑隊發來一段文字，用詞正式，像經別人代筆。
大意為她和盛繁并非正式警察，雖在一支隊協助破案有功，但仍與正規流程不符。故今日起，他倆警局臨時卡失效。
最後，他代表虹城市警局鼓勵熱心市民，積極提供案件線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