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Linda躺地上，老漢怔怔地跪在一邊，白襯衫上血跡淩亂。看熱鬧的人哪想到會見血，紛紛嚷嚷着120，送醫院，死人啦～
那些壯漢們也都避嫌似地向後退了幾步，“刀在老漢手上，和我們可沒關系～”
鳳凰花臂領頭人，将抵押書對折塞進屁兜，咬着根煙，“老林，這是你女兒吧？還不快點送醫院？等她死麽？”
老漢臉上不挂肉，深深的四道擡頭紋，“別裝好心，你不就想趁着我走，好毀我的房子！” 他摸了摸女兒的臉，眉頭緊皺，眼角滿是紋路。
“哇嗚——哇嗚－－” 救護車停到桑紙巷口，進不來。尖銳的鳴笛聲在空房亂牆間，響聲更亮，更戳人神經。
“老林，女兒到底比房子重要！快送她上救護車——”圍觀群衆有些是曾經的街坊，七嘴八舌地掘起了林家的老底，林曉混在人群裏也拼湊出了大概。
“老林——別瘋了，你兒子找不來了！”
醫護人員擡着擔架，順着圍觀群衆讓出的拉鏈道兒，擠了進去。
釘子屋前的老漢，臉上的褶皺更深，好似老了10歲，他兩耳通紅，面露哀色，抱着女兒不讓人靠近。
林曉一收到梁兮然錄好的視頻，便單手又翻上隔壁牆，一個縱躍，來到包圍圈內部。
“你就是林叔吧？我是虹城電視臺民生板塊記者，我們收到新聞線索，說老城暴力拆遷。您放心，我們負責曝光他們。” 她離圓心十步左右，掏出紙筆裝模作樣地記錄。
林曉原想說是Linda林依依的朋友，但他倆父女關系不和，還是裝作不認識更好。
林老漢擡眼掃了林曉，滿臉褶皺，像是揉成一團的再生紙，搖頭道，“我沒這麽好騙，電視臺熱線電話，我打過多少回，沒人接！”
他胳膊攏着女兒，林依依面色蒼白，地上塵土也染上了淡淡的致命粉紅色。
“林叔聽說過梁兮然麽？您女兒的前老板，大明星！說話好使，她聯系的我們主任，”林曉試探性地朝圓心邁了兩步，遞上手機，“您瞧，大明星為您錄視頻發聲，網上已經開始讨論。”
“大家好，我是梁兮然，我前助理和家人位于桑紙巷的老屋正遭遇暴力拆遷，他們不願意放棄這個家，最重要的原因是，八年前助理弟弟林逸生被拐，他們一直在等他回家。
如果有人見過照片裏的孩子，請速撥打下方聯系方式，有重謝。”
天星娛樂不愧是行業翹楚，這麽短時間連Linda弟弟照片都能附上。
林老漢瞳孔混黃，看到視頻播放兒子照片時，眼角發顫，略帶遲疑，“聯合大明星騙我？”
圍觀人群裏的街坊看不下去，“老林——是真的，我老黃會上網，網上都在找你小兒！”
“真的——你女兒快死了！”
老漢表情略有松動，林曉向120急救人員眼神示意，又向前進了幾步： “我的攝影團隊很快就到，您先帶着女兒去醫院，我這邊負責給您守着老屋，絕不讓他們得逞。”
急救人員先對Linda傷口快速止血，将她擡上擔架，順着圍觀群衆讓出的拉鏈道兒，再次擠了出去。林老漢跟在後面，三兩步就回頭張望，放心不下。
直到“哇嗚——哇嗚－－”的聲音漸漸淡去，林曉發現這群花臂壯漢将她包圍，漸漸圍攏。
鳳凰花臂領頭人，轉頭吐了嚼爛的槟郎，露出黃黑的一口牙，咧嘴笑，“多虧了記者小姑娘，那老倔驢終于走了～”
“倔驢！”壯漢小弟們鹦鹉學舌。
“大哥不必謝我，畢竟我還得替林老守着這老屋。”
花臂領頭人“吼吼”笑彎了腰，黑色的嘴巴豁口張得老大，壯漢小弟們似懂非懂地跟着樂。
“小姑娘，你騙那老倔驢就罷了，哪兒來的記者？虹城電視臺不可能會管，懂麽？” 鳳凰花臂領頭人，揮了揮手。
一個壯漢抓住林曉的手，另一個将她輕松扛起。
救命——當身體懸空的瞬間，林曉真的怕了，不知道她這個菜鳥偵探能不能熬到救兵趕到的時候。
“等一下——” 林曉努力不讓聲音顫抖，“大哥，我雖然不是正規記者，但在網絡上很有影響力——，所以才能讓大明星錄視頻。”
鳳凰花臂領頭人又從屁兜裏掏出抵押書複印件，在她眼前晃，“你想威脅我？那老倔驢都簽了抵押書，我們拆遷合理合法，你憑什麽？”
在壯漢肩上，林曉頭低腳高，身體好似一個指針，血液回流至腦部，詞窮理虧。
“大家都散了吧，我石老大請這位網紅小姐去喝杯茶，吊機、挖掘機兄弟夥準備幹活～” 話音剛落，一輛黑色面包車繞過空房爛牆，摁着喇叭，不管不顧地沖向圓心，吓得圍觀群衆紛紛散開。
林曉使勁轉動腦袋，視線只能看到地下的車輪。救兵來了，是師兄麽？出場挺霸氣，不過得提醒他注意人民群衆的安全。
車門打開，露出一雙夾腳人字拖，“啪嗒啪嗒”。完了，林曉的心高空自由落體，自戀狂睡衣都是緞面提花的，哪會穿人字拖。
“三子，不是讓你在巷子口等麽？” 領頭人一雙皮鞋，大外八。
夾腳人字拖往後縮了縮，腳趾用力，“石哥，那個——有人讓我進來。”
面包車側滑門“劃啦”一聲，下來好多雙大碼球鞋。
“你給我放開林曉姐——”大北聲音中氣十足，箭步上前，右手突抓敵腕，左沖拳佯擊面部，趁對方防守之際，林曉掙脫出鉗制，趁亂跑向球鞋陣營。
“你們是哪個幫派的？”鳳凰花臂領頭人瞧着對面一群練家子，個個身材魁梧，氣勢自然弱了下去，花臂小弟們也紛紛躲到大哥身後。
大北是個老實人，問什麽就答什麽：“我們是自由搏擊俱樂部的。”
領頭人朝小弟使了個眼色，只聽“哎呦”一聲，剛才扛起林曉的壯漢，就這樣柔弱地跌在地。
“四兒～你該不會是被人打傷了吧？” 領頭人石老大演技拙劣，目的是将大北置于道德困境。
大北臉黑黝黝，兩條濃眉一橫， “控肘擊面這招我使過多次，頂多淤青，別演了～”
領頭人石老大冷哼，“你平時對練的都是專業人士，別看我家四兒塊頭不小，不但有三高，還有痛風，你這麽一打，他哪兒遭得住！”
壯漢小弟們職業哭喪似地喊着“四兒哥～四兒哥～”
“石老大，你想怎樣？”林曉嘆氣，大北想和無賴講道理，必輸。
“你——”他點了點林曉，“和他——搏擊什麽部門，趕緊離開這兒，別管特麽管閑事。” 石老大掏出手機，怼着地上的四兒拍了幾張照片，“否則，告你故意傷人！”
真是賊喊捉賊，大北氣得黝黑的臉頰發紅，“你去告！武術運動管理中心，報我韋大北的名字！”
林曉撫額，大北這個實誠人，還帶自報家門。這石老大一看就是上頭有人，才敢這麽肆無忌憚，連虹城電視臺的嘴都能捂住。
“好啊～既然兄弟你問心無愧，那就讓你吃點苦頭，日後長點記性！“ 石老大背過身去，壓低嗓子，大概在和靠山打小報告。
林曉有些後悔，實在不該把大北的職業生涯卷進來，“大北，你和俱樂部的兄弟們別冒險，先走吧。”
大北咧嘴憨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們習武之人，道義為上，棄朋友不顧，練這些招數又有何用？”
石老大雙手背在後，胸脯挺高，依稀能看到鳳凰火紅的翅膀紋身從肩胛骨延伸到頸部，槟榔在他嘴裏翻滾、碾壓：“我老板發話了，韋大北，你就等着停賽吧！”
“慢着——”
圍觀群衆已經習慣不斷登場的人物，熟練地讓出拉鏈道兒又合上。
只見波波頭率領一隊西裝筆挺的商業精英，像參加運動會入場式般，整齊劃一踩着拍子進入圓心。
“你特麽又是誰？” 石老大感覺有些疲憊，本來說好叫上兄弟夥兒來拆釘子戶，抵押手續齊全，這麽一推、一翻齊活兒~ 午飯幾個大菜都快上桌了！可現在來的人，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你是小石吧？”波波頭穿着剪裁修身的女士白色西服，雙手抱胸，盡力模仿胞姐沈鳶職場女強人的樣子。
面對稱呼的挑釁，石老大對着波波頭方向，“退——”地一聲将混着口水的槟郎渣吐出，“又來一小丫頭片子，我在江湖的名號——石老大。”
波波頭嫌棄地往右側挪了幾步，保佑從皇姐借來的西服褲腿管沒沾到。她咳了兩聲聚氣，又将大臂擡高，“小石，你最好先問問我是誰，再決定你是誰。”
“我就聽你編，說吧，最好是王母娘娘觀世音菩薩轉世，吓尿你王哥～”石老大找了塊大石頭，一屁股坐了下去，應付這些人，他累了。
波波頭身後的汪律師，小心繞過地上的黑色槟郎渣，走上前一本正經地介紹：“石先生，這位是沈瑾女士。附近地皮歸屬秦氏地産，而沈女士與秦瀾舟先生有婚約。按照訂婚協議，這桑紙巷地皮沈女士與秦瀾舟将共享。“
“作為你未來的老板娘，喊你一聲小石，不過分吧？” 波波頭扶着林曉肩頭，女強人的銀色尖底高跟鞋可不好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