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旻則把手機拿遠了些,何零兒手指勾了勾,手機貼近了她的臉邊。
“餘倩?”
那邊叫聲凄厲,驚恐,“何零兒你快過來!那個東西就在我床邊!他是來報仇的!你快過來!”
何零兒卻慢悠悠的吃了一把核桃肉,“餘倩,你認識這個人嗎?”
餘倩聲音語無倫次,“不不不,我不認識他,我怎麽可能會認識他,別說廢話!何零兒你快過來!”
天氣太熱,何零兒鬓角邊又有汗滲出來,秦旻則抽了幾張紙巾伸過手,何零兒像有所察覺的偏頭避開了他的手,把髒的手囫囵在身上擦了擦.
趙功嫌棄的瞥了她一眼,何零兒眯眼笑了笑,拿過秦旻則手裏的手機,“餘倩我又不是你家丫鬟,又不是你的好朋友,我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你用什麽語氣在讓我過去?”
餘倩整個人縮進了被子裏,手機放在床上開着公放,屏幕綠瑩瑩的光照在她臉上慘白慘白的,“是你告訴我有……東西跟着我,你得負責!總之我不管,你必須馬上過來!”
何零兒嗤的笑了一聲,“餘倩你是在成歡邊上的大丫鬟做慣了吧,以為我們都是成歡宮裏的了?你先去幼兒園學會說怎麽話再來求人辦事吧。”
說完,也不等那邊有什麽回應就直接挂了電話。
側頭看見秦旻則正在看着她,眼底神色不明,她分辨不出是喜是怒,但他現在這樣倒是和大學時候有點像。
“你覺得我不近人情?”
秦旻則好像沒反應過來這話題,愣了下才想起來她說的什麽意思,“确實有點。”
何零兒眉峰一凜,眼看着要冒出火來。
秦旻則才低低地補了下半句,“在我這裏。”
在我這裏,你确實有點不近人情了。
他的嘴角有些下撇,眼裏帶着無辜和控訴,何零兒頃刻啞了火,又蹭的一下莫名火冒三丈,他這人大學四年油煙不進,三年過後倒學會裝腔作勢了,自己難道還要颠颠的跟着他的情緒走?
撥弄了下手裏的手機,這時候換了一身大紅衣服的韓雀從外面飄了進來,好奇的蹲何零兒身邊看着她嘎嘣嘎嘣咬核桃肉,“我去看過餘倩了,她躲被子裏頭呢,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男人也跟着她躲被窩裏頭,一直看着她。”
秦旻則對他這貼近的樣子皺了皺眉,緊了緊手,忍着沒說話。
何零兒抵着韓雀的腦袋把他推遠了些,“你整這一身紅,學紅孩兒噴火嗎?離我遠點兒,看着都熱。”
“和他聊過沒?為啥要跟着餘倩?”
韓雀委屈的離何零兒一丈距離遠,秦旻則眉峰舒展,将自己剝的核桃肉都推給了她,“獎勵。”
獎勵她主動的推開了韓雀。
獎勵?
何零兒眼帶不解,秦景則笑的柔和,只點了點她眼前的核桃肉示意她吃。
“不肯說。我費盡了嘴皮子,口水都快說幹,最後拿我韓家小公子的身份去壓他,他都不肯和我說話。”
何零兒扶額。你韓家小公子在這時代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嗎?
“你怎麽不直接說砍了他的腦袋?”
韓雀巴巴的望着她,聞言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我說了這個?不過沒用,他似乎不吃我這一套。”
鬼才吃你這一套好嗎?!
哦,現在連鬼都不吃了。
“不過我跟了他們很久,他似乎是沒有惡意的,就想要跟着餘倩,她站着他就趴她背上或站她肩頭,她躺着他也就躺在她身側,寸步不離。”
秦旻則對着何零兒說:“你下午和餘倩說這個男人的特征時,餘倩的反應明顯是認識的。”
何零兒嗯了一聲。
秦旻則:“試想一下,鬼神之說多麽無稽可談,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相信,那麽她為什麽會在你說了那些特征,尤其是在強調一頭綠色頭發後而恐懼的跌倒在地,說明不只認識,她應該還知道點什麽。”
“他的死會是她害的嗎?”
秦旻則想了想,“不一定,但她一定知道他死,才會這麽驚恐,心裏有鬼吧。”
何零兒聳聳肩,“無所謂,我也不想知道她那麽多事。要不是她這人這麽讨厭,又在大學欺負林涵,我才不會去吓唬她。”
秦旻則笑笑,笑裏是對她的縱容。
韓雀看着他們倆,心裏有些堵,因此語氣也有些不好,問秦旻則,“鬼神之說正常人都不信,你怎麽就信了?”
“他就不是正常人啊,”何零兒幫着回答,“他大學時候就不是正常人了,現在更是了不得了,早知道他這麽不怕,我大學真是何苦來哉,瞞的辛辛苦苦,每次作惡的魂魄在身邊轉悠,我都只能任他們欺負,等着秋後算賬,能憋死人。”
不過如果時光重來一次,何零兒估計還是會選擇隐瞞。
在極致喜歡的時候,任何一點可能會影響他們本就沒有建立起來的感情,她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不讓他知道。
秦旻則自然知道她心裏所想,心頭苦澀。
在對方捧着一顆赤誠的心搖尾乞憐的祈求你觸碰一下的時候他選擇了忽視,如今的這一切也是他自找的。
他手長,在零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揉亂了她的頭發,頭發打着細小的卷兒,毛絨絨的,讓他心頭冒着泡似的發酸。
“零兒,我們來日方長。”
我有的是時間讓你回頭。
***
餘倩下一個電話打來的很快,因為她發現自己在開着暖氣的夏天裏窩在厚厚的羽絨被裏還是被凍的手腳冰涼。
她不想讓何零兒那副嘴臉得逞,可是現實卻讓她不得不低頭。
餘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的毫無形象,“何零兒,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上,你來幫幫我吧。我實在太害怕了。”
何零兒握着手機,誇張的嘆了一口大氣,“地址。”
她這該死的同情心哦。
秦旻則看她這樣直接笑了出來。
***
餘倩的家位于城市新開發起來的林安區,拆遷與新造的高樓并存,圓月高挂,轟隆作響的機器全都停了運作,道路旁安安靜靜的,樹影婆娑。
随處可見鬼魂像被風吹的白布袋子似的飄蕩在四周,尤其是何零兒身後,跟着一串,像是尾巴,且有越來越長的趨勢。
時間一長何零兒被惹急了,一把掌心火“轟”的一聲燒到他們身側,不耐煩的喊了一聲,“滾!”
鬼魂登時抱着頭倉皇逃竄,叽裏咕嚕的滾了一地,有些跑了慢了些的幹脆直接臉着地趴着不敢看這位女閻王。
何零兒收了火,拍了拍手心,斜睨了眼站在身後的高大身影,相比大學來說,秦旻則的穿衣風格有些變了,他大學老愛穿白的,現在卻偏愛深色系。
秦旻則慢悠悠的走在她身後一步距離,襯衫垂墜感很好,料子輕薄,風一吹,勾勒出他的身形,何零兒總覺得他這三年變化很大,他身上多了些什麽同時又少了些什麽,她說不出來。
明明他的腰背挺的很直,可她看着卻像佝偻着。
“秦旻則你晚上醫院沒事麽?”
秦旻則的視線落在不遠處想要過來的鬼身上,“我換班了。”他看了眼她有話要說的神色,“大晚上,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跑那麽遠。”
心頭像是被錘子敲打了下,墜墜的,何零兒臉色微變,腳步頓了頓,夜色像是給所有的東西渡上了一層保護膜,叫人分辨不清。
“秦旻則你這人好沒意思。”
秦旻則笑了笑,算是承了她這句話。
何零兒突然湊到了他眼前,踮起腳尖,眼睛對着他,秦旻則只是滞了一下,就微微配合她身高的俯身。
“我大學怎麽沒發覺你這麽沒意思呢,不愛笑又不愛說話,哦,你也不能說不愛說話,你損起我來嘴還挺毒,男人都是賤骨頭麽,我一走就巴巴的追上來?”
這話說的有些狠和偏頗了,何零兒不想承認那四年是自己的一場獨角戲,但暗戀本來就是一個人的舞臺,怨不得人,她說這話純粹就是因為對剛剛自己心動的掩飾。
這很沒風度,她想。
她可不想成為追不上人就怨憤的人,要是暗戀都能成真,那這世界不就亂套了。
她可不是那麽沒風度的人。
她吸了吸鼻子,洩了氣,正想站穩了繼續走,秦旻則忽然托住了她的手臂,她就像被人拉住了似的被迫踮着腳。
他可能很久沒抽煙了,至少何零兒已經沒久沒看到他拿出煙了,所以他的身上并沒有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雅的松木香味,他的眼睛深邃,火光掩飾在夜色下。
“零兒,我們重新在一起。”
然後,他的吻就壓了下來。
但就在觸碰上的那一剎那,韓雀突然出現了實體,猛地撞上了他的身體,他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撞踉跄着往旁邊倒去,只是緊緊攥着何零兒手臂的手松開了。
韓雀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流氓,趁着夜色無人就敢當街調戲,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拉你去報官!”
秦旻則沒有倒在地上,他撞上了路邊的樹幹上,他扶了下樹穩住了身子,臉色黑成碳,看着莫名其妙出現的韓雀,心裏大冒火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行動一下但被韓小公子打斷的黑臉小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