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被她隔絕在世界之外的酸澀,和永遠也追不上的步伐,三年的分離讓她不再永遠的以他為先,她的世界裏也不再被“秦旻則”這個名字完全占據。她會毫不顧忌的忘了他的存在,也會一次次的推開他。
不,她其實并不是推開他,她只是在三年後很難找到那四年的感覺。
如果不是他們偶爾相遇了,那麽他這個人會永遠的在她的世界裏謝幕。
而以這段時間以她的行為舉止來看,如果沒有他的執意糾纏和百般湊上前去,時間久了,他也僅僅成為了她過去的一段短短的桃色回憶而已。
可是他剛剛去了他們包廂聽到那些人說的那些話才知道,那四年她能承受了一定的壓力和流言,他們這事在學校傳的沸沸揚揚,論壇關于他們的事立了好幾個貼子,他無法想象她是如何頂着這些非議還仍然在他面前笑的天真燦爛的。
她在他面前沒有因此展示出一點點煩惱,那些議論像是影響不到她。
她的眼神一直很清澈,在她面前笑着叫他時眼睛永遠像是發着光。
可事實上,跳過出那段過去,他再回憶過去,很多他從未注意過的細節卻一點點的浮出水面。
她笑過以後低下頭去的失落與沮喪,她被他冷言反駁之後的呆愣和強顏歡笑,即便時間再短也可以一項項的做為他那些年對她不好的證據。
這些證據讓他在這三年裏輾轉反側,心裏酸澀的像是破裂的傷口被扔進了鹽水裏。
她說過,後悔是最沒用的情緒。
他沒有對她說的是,他不是後悔,他只是在還沒有學會表達的時候她就消失了。
想到這,他拉了拉正和韓雀說話的何零兒,低下頭,“零兒,我還想再開一次天眼。”
“……”何零兒看了眼被他拉着的手,抽了抽,沒抽出來,“你開了天眼晚上有可能連覺都睡不好。”
“晚上太靜了,有些聲音在耳邊也挺好的。”
“他們可不會陪你說話,他們就只會吓唬你,而且長的還特別可怕,你好好的美麗人間不看,非要去看那些醜陋陰暗的鬼間?不怕自己審美變異啊。”
韓雀在旁邊不樂意了。
他剛想擡頭反駁,在看到何零兒那張臉後又慌裏慌張的的低下了頭,看到了自己只穿着襪子的一只腳,不知怎麽的,他悄悄的把這只腳藏到了另一只腳後。
秦旻則沒說話,只一雙眼看着何零兒,眼裏有懇求和執着,還帶着微微的讨好,何零兒愣了愣,覺得那晚可怕的秦旻則又回來了,可不同于那天的偏執,今天的他好像又朝另外一個方向奔去了。
她在大學四年追了他四年,可是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人。
“……那你要開多久啊?”何零兒問。
秦旻則笑起來,像是迷霧被風吹開,露出後面的太陽一樣,“你能開多久?”
何零兒覺得剛剛摔倒時大概是磕到膝蓋了,“唔……我的能力一次大概能開一個月吧。”
他很熟練的把眼睛一閉,“行,那就一個月。”
韓雀在旁邊哼了一聲。
何零兒瞪了一眼韓雀,韓雀在觸碰到她的眼神後立忙躲躲閃閃的撇開了頭,不敢去看她,沒穿鞋的鞋躲在後面上下蹭了蹭腳後跟,像是用這些小動作分散一些什麽,耳朵尖鮮紅欲滴。
“韓雀你哪根筋搭錯了?怎麽突然娘們唧唧的,”何零兒疑惑的問,随後她想了什麽,氣憤的大聲喊道,“……還是你被抓去後他們對你做了什麽?!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姑奶奶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她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脾氣說來就來,“氣死我了!在姑奶奶的地盤抓我的人,下迷障困我,我這捉鬼大師的名頭還能不能要了?!
韓雀被她嘴裏的“我的人”弄的有些飄飄然,一個轉身背對了何零兒,低着頭玩着指甲蓋。
“……”何零兒一頭霧水。有什麽毛病嗎?突然扮演起了自閉兒童。
“零兒。”秦旻則在旁邊等的不耐煩了。
“知道了知道了。”何零兒答應的更不耐煩,沒再管韓雀,冰涼的手指帶着寒氣擦過眼皮,和上次的體檢稍有不同,這次他覺得眼前如閃光燈般短暫的亮了下,緊接着是周圍忽然多出了很多嘈雜的遠遠近近的聲音。
“好啦。”何零兒收回手,看到韓雀頂着一頭亂毛逃似的飄走了,只着白色襪子的腳丫子高高的縮在被割破了下擺的衣衫裏。
秦旻則順着看過去,但只來的及看到一抹嫩黃色穿透了牆面。
以及大廳裏飄着的各式各樣的鬼,有的只是呆滞的飄蕩,有些爬在人的身上做着鬼臉,有些鬼三兩成群的湊成一堆說話,人與鬼其實很好分辨,鬼黯淡,灰暗,如山水畫一般被浸潤成了暗色,死氣沉沉,而人鮮亮,生命力蓬勃。
秦旻則注意到,所有鬼的目光都看着何零兒。在蠢蠢欲動想要上來時,被何零兒兇巴巴的瞪回去了。
“為什麽韓雀和所有的鬼都不一樣?”
韓雀雖然也沒有生氣,但他卻有着他獨有的鮮亮,即使比不上活人,但比大多數的鬼都好上百倍。
“當然啦。”
何零兒摳着手心裏的紅線,操縱着韓雀,很快,韓雀罵罵咧咧聲從紅線裏傳出來,“他被我的禁制符控制着,不易受惡鬼侵襲,且他做鬼做了上百年,魂魄卻幹淨純潔的如一張白紙,但卻被靈力滋養了上百年,他要不是個傻白甜,這上百年足夠他修煉成為一只法力高強的小鬼王了。”
“那他以後……會去哪?”
“當然是下陰間啦,投胎或者在陰間混個什麽官都是可以的。”
秦旻則看了看何零兒的臉色,韓雀将來注定是要走的,即便他們現在關系再好,她也沒有任何的遺憾或者不舍之處,似乎是極其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說到這,何零兒臉蛋鼓了起來,氣呼呼的,手握成拳頭打了幾下手掌,“不知道哪個缺德的變态設了迷障困住了想要去救韓雀的本姑奶奶,要是讓我抓到了,我非用掌心火把他燒成烤全鬼不可!”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秦旻則還是問了問,“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
何零兒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你能幫我什麽?”
“……”秦旻則有些受傷。
雖然是實話,但能不能不要這麽直接?
何零兒從秦旻則的肩頭扒下自己的包,“我要走啦,我得去問問老趙是誰盯上了那傻白甜。他這次能自己逃脫了可不代表下一次也能,指不定什麽時候傻白甜就要變成別人的盤中餐了。”
她心情似乎挺不錯,沒有受剛才的事情影響。
一路哼着小歌跳下了臺階。
***
趙功用噴壺給月季上灑了點水,月季上的花骨朵閉合的很緊,承托着它的葉片邊緣有些發黑。
“老趙,你說是誰盯上了韓雀呀?”何零兒嘎嘣嘎嘣的咬着山核桃,含糊不清的問道。
趙功用小鏟子在花盆裏又覆蓋上了一層營養土,答非所問,“這個不懂禮貌的臭小子怎麽跟過來了?”
不懂禮貌的臭小子正面無表情的坐在何零兒對面用核桃夾夾核桃剝肉。
何零兒直接用牙齒生咬,“唉呀,秦旻則你用工具吃核桃沒有靈魂,得直接上嘴咬知道嗎?瞧,像我這樣,”她高興的挑出一大塊完整的肉獻寶似的給他看,對着他擠擠眼睛,“老趙他又怎麽惹到你了?”
老趙把月季搬到他的卧室床邊,又從外面拔了唯一的一個接線板拖進了卧室,扛着電扇,插上插頭,調整好風速和位置,怕風直吹月季不好,還設置了電扇搖頭模式。
天氣炎熱,離開電扇一會,何零兒的臉上就出了汗,”老趙,你別太過份了,家裏就一把接線板,你還拿走。”
趙功做完一切,心滿意足的蹲在月季旁邊感受了一下風。
“叫什麽叫,還能少了你不成,”趙功把電扇拖到角度刁鑽的牆邊插頭上,打開電扇,“看,這不就成了。風是遠了點,又不是沒有,流點汗全當排毒了。”
何零兒哇哇大叫,“你的寶貝月季就一人獨享VIP待遇,你的寶貝閨女難道就不值得來點風嗎?”
“又不是親生的。”
秦旻則心裏咯噔一下,正要說話,何零兒像是毫不在意,“老趙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搖錢樹,你可對我好點吧。要不然我哪天撂擔子走人,你就對着這一窮二白的家哭去吧。”
趙功回的敷衍:“行了行了,明天再去買個接線板不就好了。”
何零兒踢了踢秦旻則,示意他起身,随後一手扣住八仙桌的下沿,一用力,八仙桌被扛起一邊,她拖着桌子搬到了電扇邊上.
秦旻則:“……”
他拖了兩張凳子過去。
又有了風,何零兒很開心,重提舊話,“老趙你查出是誰看中了韓雀了嗎?”
趙功去廁所洗了把臉出來,走到桌子邊上,抓了把秦旻則剝出的核桃肉塞進了嘴裏,“還沒,不過我給韓雀的身上貼了張感應符,如果再來的話,韓雀自己會有感應,你這裏也會有感應。”
“行吧。”何零兒也知道暫時沒什麽辦法,那東西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韓雀自己也不能說出個所以然,只能守株待兔了。
正說着,何零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何零兒吃的滿手碎屑,秦旻則伸長了手幫她按了接聽,還沒放到她耳朵邊,慘叫聲就從手機裏清楚的傳出來。
“何零兒!你快過來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