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月色如水,銀白色的光線流淌在地面,試圖灌溉白日裏曬枯的野花野草。随着夜裏的晚風,月光像海浪般粼粼起伏。
新世紀酒店電力終于恢複,住客們各自回房,重新進入美夢。除了寒冰,拍賣會上的42號買家,不久前耳機裏收到老李的最新指令。
斜對角三樓辦公室門口,仍有兩名安保人員值守,應該就是此處。一對二她沒有把握,老李這家夥是把她往接班人方向培養。
她脫掉老氣橫秋的灰色西裝,雪白色緊身襯衫勾勒出玲珑線條,又把李管家的祖宗問候個遍後,才解開領口的三顆扣子,佯裝崴腳,向一名安保求助問路。
熱情助人的安保兄弟二話沒說,蹲下身子背上寒冰就走。
到樓梯轉角處,寒冰用絲巾勒住身下人,對方脖子上青筋盡顯,她一個小跳,蹦到地上,意猶未盡地一個手刀将其打暈。
重新回到辦公室門口,一對一寒冰也不裝崴腳了。沒等另一個安保兄弟開口詢問,一個大力掃腿,将對方鏟倒在地,再是一記手刀。
辦公室內,牆上監控大屏多機位、無死角記錄了寒冰的身手,林曉和波波頭互相依偎,清楚這門鎖也抵擋不了多久。
“砰——砰——”身材嬌小的寒冰撞起門來,一點也不含糊。
屋內的程序員小李對此竟無動于衷,只埋頭敲擊鍵盤,似乎在攻克什麽難題。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擺正态度,林曉踢開腿上打火機燒斷的繩結,直接來到門後,轉開門鎖一閃身,與抱臂撞門的寒冰擦身而過。
“請進~”林曉護在波波頭身前,以防對方劫小富婆。
“還有這等好事??”寒冰心裏嘀咕,雙手拉緊假發套劉海,警惕地環顧四周,确認無埋伏。
寒冰瞟了眼貼在一起的兩個女孩,以及地上燒斷的繩子,心下了然,便徑直走向角落,站在那四眼男背後。
這弱不禁風的眼鏡呆子似乎是個電腦高手,可惜滿屏的代碼她看不明白,老李先前給她報過編程班,她節節逃課,去隔壁蹭泰拳。
對付這種呆子,連拳法都多餘。寒冰兩手摁住他肩膀,俯身在他耳邊詢問:“你在寫什麽程序?”
雙手懸在空中,小李這才意識到身後有人,他推了推眼鏡鼻托,“key哥說這是保密項目。”
“信守承諾是好,” 寒冰雙手卸力。
肩膀一松,小李繼續飛速敲擊鍵盤,還有幾行就寫完了。
“擡頭,”寒冰托着一大桶礦泉水,“不說,鍵盤泡水。” 見這四眼呆子猶豫,她另一只手作勢擰瓶蓋。
“別——” 他本能張開雙臂蓋住筆記本,“這是一個黑客小程序,利用酒店無線網絡為抓點,瞬間向所有使用該局域網的電子設備發送視頻,并自動播放。”
“知道了,”逆時針一擰,純淨水如絕壁瀑布般傾瀉。
就在小李按回車鍵前,筆記本鍵盤浸在水中,屏幕也暗了。
涓涓細流順着桌面滴落,程序員小李氣得嘴角發顫,“不是都告訴你了麽?!”
“可我也沒答應你,說實話就不倒水!”寒冰蹲下身,将黑色屏幕當做鏡子,撥弄着額前的假劉海。
格子襯衫門襟和底邊都已濺濕,小李似乎并未意識到,他起身想去key哥的臺式機上繼續敲代碼。
嘴裏嘀咕着:“要來不及了,”他的屁股剛離開座椅,就被寒冰一個手刀劈暈,整個臉磕在水泊裏,兩個鼻孔“咕嚕咕嚕”吐泡泡般呼氣。
林曉一把拽着波波頭小臂,向後轉,随手指着牆壁上的斑點,“妙啊——這黑點有波洛克的神韻!”
波波頭也不笨,連連點頭,“确實,這算是抽象表現主義壁畫。”
“你倆的演技太蹩腳,別辣我眼,”寒冰将領口的三顆扣子系緊,“看在你們也是被綁的份上,不為難你們,閉嘴。”
牆上第三排監控顯示,解開繩索後的盛繁,正往辦公室方向尋來。
林曉抿嘴點頭,這42號女買家身手了得,區區師兄健身的花架子,也不知道能抵擋幾個回合,她得創造先機。
“嗯…” 林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有話要說。
“別說廢話,”寒冰雙手背在身後,眺望窗外的瀾銀大道。
“key哥離開前,在辦公桌底下藏了東西,”林曉眼神真摯,語言懇切。
一旁的波波頭連連點頭,是她的手機。
出于謹慎,寒冰探身一望,木制辦公桌下的确有個保險箱。她走近蹲下身,是常見的數字密碼鎖。
“我耳朵靈,聽到他當時按了七次鍵,應該是六位數字加确認井號,” 林曉殷勤上前,瞥見監控顯示盛繁快到門口。
“6位數字組合,破不出,” 寒冰最讨厭這些彎彎繞繞,正準備起身時,感覺後背上方有風。
林曉抄起牆邊的掃帚,朝寒冰頸部揮去,可惜對方聞聲而動,成功躲避。
寒冰一個轉身,兩手夾住林曉側腰,擒住掃帚兩端,眼看就要勒住她喉嚨。
兩頰通紅,林曉用手腕格擋勒喉的掃帚柄,使勁後彎,将重量都壓在身後人上,“撲通”一聲,兩人雙雙向後跌倒在地。
波波頭從窗邊綠植盆裏,抓起兩大把泥,抛在寒冰臉上,迷住敵人眼睛。
“呸——呸——”被誤傷的林曉吐出泥,“快!和我一起坐她身上,壓制住。”
“來啦~” 波波頭有種進游樂園,坐海盜船的興奮感。
辦公室門虛掩着,盛繁一推便進,瞧見地上三人,長腿一收,清清嗓略顯冒昧地問:“我方便進來麽?”
“立刻!”林曉自诩力氣不小,村裏過節殺豬時,她也能搭把手。可身下的女人蠻得很,兩個人的重量壓着,她也能撲騰不停。
盛繁撿起地上的掃帚柄,一擊将寒冰打暈,“她不是拍賣會上的42號麽?”
食指輕抵嘴唇,撥開地上人兩鬓假發,林曉從她右耳裏取出正在震動的耳機,戴在自己耳蝸,“小寒,切斷那小子後招,上天臺。”
“是,” 林曉模仿寒冰言簡意赅的風格,對方果然并未起疑,發布任務後便直接挂斷。
波波頭取先前應天齊綁林曉剩下的麻繩,一圈交錯一圈纏着地上的寒冰,“對了,我的手機還在保險箱裏!”
“四位數密碼,你先猜?” 林曉謙讓道。
“诶?你剛才不是聽到七次按鍵聲麽?”後頭波波頭搖着圓圓的腦袋,不解,手裏接連打了四五個死結,确保寒冰無法掙脫。
“騙她的,”盛繁蹲下身,嘗試今天的日期0821,“key哥特地在白夢祭日前一天,安排慈善晚宴,想必這日子對他很重要。”
保險箱發出“嘀嘟”提示音,密碼錯誤。
“key哥這人疑心重,知道這日子的人不少,他必定設防,” 林曉瞥了眼辦公桌整潔對稱的陳設,“key哥有強迫症,不如各位數字都乘2,試試0642。”
“啪”地一聲,保險箱門彈開,裏面除了躺着波波頭的手機,還有一個硬盤。
波波頭拿回自己的手機,瞧見魔頭沈鳶的未接電話有20個,雙腿發軟。
黑色硬盤前,盛繁和林曉兩人對視,狐貍眼眼眸流轉,像是勸誡“是個麻煩,別看”;林曉的黑色瞳仁堅定,像在回答“麻煩解決就好,看看這裏究竟是什麽”。
好奇心占上風,盛繁拿出硬盤,連接臺式機,屏幕上顯示有10個文件夾,“真蓮”、“童瑤”每個文件夾似乎都是以女孩名字命名。
林曉點擊“真蓮”文件夾,裏面有兩個采訪視頻,以及一張高清油畫照,身穿紅色波點裙少女,在暖陽下浮在湖面入夢。
同樣地,每個文件夾裏都有一幅真人少女畫,将這些圖放大,右下角的簽名都是“H.P.”。
“變态!”林曉義憤填膺,一掌拍在辦公桌上。
一旁的波波頭握着手機,連連向空氣鞠躬,“姐姐,我沒罵人,她罵得也不是你。”
“這個女孩細腰被勒成沙漏,” 林曉切換下一張, “這個在雪地跳芭蕾。”
“key哥不會這麽好心,大費周章只為這些女孩報仇。” 盛繁雙手抱胸,薄唇抿成線。
“诶?這足尖舞鞋我也有,” 波波頭将腦袋湊近屏幕,左右隔開兩人,“別不信,小時候芭蕾舞演出我也站過C位。”
“我當然信你,“ 食指指向圖中大紅色舞鞋,林曉覺得不對勁,“印象中舞鞋都是粉色的?”
“是啊~準确說是桃皮色,既不刺激觀衆,也和芭蕾服搭配,”波波頭看着屏幕裏女孩的右腳,“她這第一阿拉貝斯克動作主力腳不太穩。”
“所以,畫裏的紅色舞鞋,目的是刺激觀衆,”林曉重新挨個檢查每一幅少女畫作,果然如此。她後仰側頭,繞過波波頭與盛繁對視,得到了肯定的眼神。
同方向,林曉瞥見一個黑影墜落,她立馬起身走近窗口,發現窗外底樓一片血泊。
這身形和尖頭皮鞋,林曉大喊:“是key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