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零兒趕到的時候韓雀半邊身子都已覆蓋上了一層白霜。
何零兒心下一急,伸手就要去把人拉出來,被後來趕到的秦旻則及時的抓住了手往後一拉,“別亂來。”他四下看着,矮身直接從灌木叢裏折了幾根比較粗的枝條,抵着韓雀手捏着的邊緣,沉聲道:“放手。”
韓雀半阖眼,聽到聲音睜開眼皮看到何零兒,嘴角扯了扯,放心的松開了手。
秦旻則依法炮制的把剩餘的木棍抵住了他的腳邊,屏住氣,道:“下來吧。”
韓雀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來,何零兒扶往他,被他身上的冰涼鎮到,牙齒顫顫的咬了下舌尖。
他出來的那一刻,秦旻則腿心驀地一彎,巨大的壓力傾軋而來,他的臉倏地白了,冰冷白霜拾木棍而上,瞬間到達了他的手腕。
何零兒心下着急,放下韓雀,沖着後面只看不做事的人大喊:“愣着幹什麽!幫忙啊!都想困在這嗎?!”
後面人面面相觑,僅有陸家幾人在陸昌柄的授意下上幹脆的爬上了樹折了幾根粗硬的樹枝撐住了洞口。
掌心翻轉,何零兒心下默念,青色火焰簇的迸出,幽幽暗暗,何零兒掌下用力,火焰猛地竄高,她操控着火焚着邊緣,“結成了冰霜,水火不相容,我賭它怕我的火。”
甫一接觸到火,薄膜似是受到了驚吓,忽的口子細細密密的往外卷縮着。何零兒心下生疑,想湊近了看,秦旻則驀地大叫出聲:“別靠近!”
但為時已晚,何零兒還是湊近了,但就在這一刻,卷縮着的薄膜像孤注一擲的往何零兒一側張開了,如血盆大口,将她整個頭包裹了進去,火焰一下子轉換了方向,拿着木棍抵着缺口的其他人一下子逃竄的好遠,秦旻則一腳踹進洞口撐住口子,兩手抱住了零兒的腰。
但薄膜是柔軟的,根本借不了力。
另一邊似乎有巨大的吸附力,他這一抱,兩個人都被齊齊的吸了進去。
秦旻則眼前一片霧茫茫,腿也冷的厲害。
其他人看傻了,一穿着道袍的中年人哆嗦着胡須從背後抽出了桃木劍和祭魂鈴,大喝:“滾出來!躲在暗處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你就出來!”
祭魂鈴丁玲搖了兩下,道士手指尖輕碰鈴心,聲音沉沉的,薄膜缺口處似乎有感應的掀起了一個角,對準了道士。
道士大驚,“铛”的一聲,祭魂鈴掉在了地上,掀起的薄膜低頭似乎“看”了一眼鈴,又擡頭“看”了一眼道士,道士抖着腿往後退,把站一旁的徒弟拉了過來擋在了身前。
“師……師父。”小徒弟迷茫中有些駭然,漲白了臉站在前面一動不敢動。
薄膜似乎有些不解的歪了頭。
烏央央的一群人全都呆在了原地,唯有陸奇霜還在努力的撐着口子,嫌木棍用不上力,她直接扔了木棍,徒手上去掰住了。
但杯水車薪,頃刻間,不知哪裏傳來一陣狂風,掀的衆人站立不穩,陸昌柄祭符護住身體,上前一步拎着鬥膽包天的陸奇霜的領子把她拉離了。
然而就在這時,口子猛然間炸裂,像是開了一扇拱形門,只是邊緣都是卷縮着的,秦旻則瞬間失去了支撐力,護着何零兒倒在了地上。
“唔……”摔的突然,秦旻則雖然把她整個人都塞進了懷裏,但女下男上的姿勢還是讓何零兒小半邊身子着了地,痛的輕呼了聲。
秦旻則沒來得及看她有沒有受傷,以他這為圓心平地而上的刮起了風,起先是和煦的風,如溫暖的春天,何零兒正想起身去看看韓雀的情況,風忽然就變大了,轉着圈的從下往上,灰塵被卷積着揚起,漫天灰漫漫,迷了眼。
何零兒輕推開秦旻則去找韓雀和陸奇霜,只見一些人抱頭鼠竄,幾個還算冷靜的人祭出各自的符抵禦,但不知源頭在何處,抵禦的也僅是一些風和灰。
陸昌柄不愧是陸家長者,一生見過太多奇人異事,雖心下有疑,也不慌不忙的拉着幾個陸家的小輩躲避風口,一邊還能分神請符,不過幾秒,一道淩厲的光芒從他身前直射出去,穿透了風口,直抵薄膜!
然,趨利避害似乎是每個物種的本能,在光芒快要觸碰到的那一刻,整個薄膜像個碗被人托起,避開了光,随後風更疾,灰愈滿,眼前像是被蒙住,遮住了所有的視線。
陸萍忽的驚叫一聲,骷髅頭陸肅憑着聲音方向手一把抓,也不知抓到了誰的手,對方一下子握緊了他,力氣極大。
何零兒攀爬着看着不遠處極為豔麗的一抹紅色被風吹的簌簌,甩了軟鞭捆了他的腳往回拉。就在這時,風突然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但僅是幾秒,風又起了。
來來回回幾個循環,何零兒似乎摸到了點規律。
“秦旻則,你說這像不像是個肺活量不高的小朋友在惡作劇?”
在這亂糟糟的情況下,秦旻則還真當沉吟了會,很認真的回:“像。”
此時風又起,灰塵漫天,能見度低到只能看到眼前一手掌距離的人,秦旻則就在這距離裏和何零兒面對面說着話,韓雀被軟鞭纏着腳躺在一邊哼哼唧唧的嚷嚷着渾身冷。
“風是斷斷續續的,這層……”他指了指邊上的薄膜,“東西說他怕火,但怕了之後又會孤注一擲的吞噬掉火源,不服輸,又有點沖動,還有點看到新鮮事物的好奇心和逗樂子的玩兒心。”
他們正處于風眼,被風力波及的少,外面風卷起塵土以及衆多嘈雜的驚叫和短喝聲。風忽大忽小,忽疾忽緩。
“剛剛我被它吸進去的時候恍然間看到‘外面’,我覺得我傾向于有點認同陸萍的說法,這個莊園被這層罩子分成了好多個區塊,區塊與區塊間是相連的,但又是隔絕的,相對于普通人來說很難出去,但剛剛陸盛和我們倆就差點被吸進另一個罩子裏。”
秦旻則沉吟了會,視線轉向扔在邊上哼唧哼唧的韓雀。
何零兒順着他視線有些不解的也看向韓雀。
其實韓雀已經恢複了,但就是不爽何零兒只顧着和別人說話而不理他,故意弄出點聲響,結果倒引來了秦旻則的關注。
韓雀察覺到了他們統一的視線,呼吸一窒,覺得自己和他倆像是被明确分成了兩撥,小公子的脾氣說來就來,眼睛一閉就轉了個身氣哼哼地背對了他們。
何零兒先是碰了碰他的後頸,禁制符深埋在此雖然跳動略不穩,但基本無大礙,她瞪了瞪眼,
這發脾氣也不看看時候嗎?
哦,韓家小公子是不需要看時候的,但被她的禁制符牽制着的韓雀是需要的。
她可不慣着這牛脾氣。
眼一圓,正想讓他發脾氣也看看場合,可腦子裏突然就浮現了他剛剛咬着牙渾身顫抖的頂着缺口的可憐模樣,到嘴裏兇狠狠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唉。
罷了罷了。
先哄着他點吧。
何零兒誇張的皺了臉,這帶孩子的活真不好幹。
“韓雀……”
韓雀悶悶的應了聲。
哦,這脾氣發的倒還不算太大,至少還理人。
“你剛剛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又是怎麽穿過這層……東西的?”
韓雀嘟囔了兩聲,何零兒沒聽清,正想把頭低下去聽個明白,漫天的塵土驀地像是定格在了半空中,風止雲靜,萬物停歇。
被狂風卷着在空中掙紮的衆人也全都靜止的浮在了半空,眼珠左右轉悠着,陸昌柄一手提着陸萍的後領,一手執符,陸萍的腿上挂着陸肅,剛在空中被掄來甩去的,愣是沒松手,陸萍的褲子都被拽的掉了半屁股。
鮮紅的四角褲很是紮眼,還露出了一小條股縫。
何零兒頗有些嫌棄的撇撇嘴,秦旻則手指點着她的臉給她換了個方向。
陸奇霜雙手交叉正給自己設下了一個小小的結界。
連樹葉的沙沙聲都仿佛停止了。
秦旻則突然擰眉,似有所察覺的回頭看了眼剛剛張着大口子的薄膜,邊緣薄薄的卷了一層,忽上忽下的,極像在呼吸。
接下去的動作像是放快了一百倍的加速度,卷起的薄膜猛地往他們方向撲來,随後包緊了他們,何零兒表情都來不及變換,秦旻則也只來得及在短短一秒不到的時間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眼前出現了白茫茫的一片,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裏,又像是在一片霧天裏,薄膜卷住了他們,然後迅速地把缺口堵上了,他們從內部被瞬間移到了外部。
匆忙之下,何零兒只來得及清點人數。
“秦旻則!”
“我在。”
“韓雀!”
“……”
作者有話要說: 叫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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