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剛到家,秦旻則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他的聲音很低很沉,“我不是讓你在家裏等我嗎?人呢?”
何零兒一愣,又懊惱自己走的急忘了和他說,可他這興師問罪的語氣讓她有些不舒服,正要挂電話,秦旻則就換了可憐兮兮的語氣:“零兒,我緊趕慢趕的回來想和你一起吃中飯的,一回來打開門,床上就沒你了,我很失落。”
嘶——
何零兒回憶了下大四和他談戀愛時的樣子,根本不是這畫風的,高冷禁欲,只有抱着她親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一點點粘人。
她按着紅鍵的手指一哆嗦,就直接挂斷了他電話。
“……..”
完,又得哄人。
可這會她卻沒空再打回去了,因為老趙就站在離她不足五米的地方眯着眼看她,似乎她要是敢在他面前打這一個電話回去,他就能扔符了。
她乖巧的笑了,裝着剛剛看見他的詫異,揮手打招呼:“老趙,我回來啦。”她飛奔過去抱住了他,力氣大到老趙都打了個趔趄,嘴裏罵道:“這出去一次吃了不少飯吧,力氣真大。”
嘴裏這麽說着,手卻搭在了她的頭上揉了幾下。
“多大人了還撒嬌?走吧,回家吃中飯。”
正說着,一道女聲從後面傳來,有些柔弱。
“趙功,零兒回來了嗎?”
何零兒一驚,偏頭去看,只見一溫婉女子微笑着站在門口,一頭長發柔順的垂在背後,一身白色及腳面的連衣裙,微風輕過,裙邊輕搖,場景甚美,像是周邊所有的景致都只是她的背景板。
她無聲的問老趙這是誰,老趙極其難得的紅了老臉,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紹,“你叫她溫婉就可以了。”
名如其人,恰如其分。
何零兒看着老趙紅成猴子屁股的耳朵,啊,這是千年老鐵樹突如其來地開花了嗎?
還是在她離開的短短時間內。
老趙道行這麽高的嗎?
何零兒不禁對老趙肅然起敬。
“你好呀,溫婉姐姐,”何零兒小跑了上去抱住了溫婉的手臂,“是我回來啦。”
溫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推開她,有些拘謹的牽住了何零兒的手,羞澀的看着趙功,“可以吃中飯了嗎?”
趙功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意識到頭發被抓亂了又有些手忙腳亂的撫平了,嘿嘿了兩聲,“可以了可以了,我再煎個雞蛋就好了。”
何零兒第一次看到趙功在女生面前像個小學雞崽子一樣手足無措又純情,他對陸奇霜一向來是保持着安全距離,開着無傷大雅又不會引人誤會的玩笑。
老趙看着不修邊幅,樣子卻是英俊的,何零兒在後面看着趙功着急忙慌的去廚房,過了一分鐘又跑了出來從桌子上拿了雞蛋進去,跑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倒了一張凳子。
嘆為觀止啊。
“溫婉姐姐,你是怎麽認識老趙的呀?”
既然老趙喜歡溫婉,那她就更得對她好了。
一百倍一萬倍的好。
溫婉眼睛盯着廚房裏忙碌的人,有些擔心:“趙功一個人能行嗎?他不需要我幫忙嗎?”
“沒事啦,”何零兒一點都不擔心,“老趙就是心裏緊張才會手忙腳亂,姐姐你好厲害呀。”
溫婉似乎沒聽懂她的話,有些茫然。
見她似乎真的很擔心趙功,何零兒拉着她走到廚房門口,趙功正拿着鏟子給雞蛋翻面,一回頭看到了溫婉站在門口看着他,手一抖,雞蛋就掉在了地上。
“……”
何零兒有些無語了。
不至于吧。
飯後,溫婉有些困了,只是輕巧的打了個哈欠,趙功就像如臨大敵般,匆匆的把碗一放,小心翼翼的送她去了房間,開了空調,設定了溫度,拉了窗簾,給她蓋了一層輕薄的被子。
何零兒正想說話,趙功一把把她推出了房間。
“…….”
這就很過分了啊。
“你這是急着把我叫回來看你們在我面前秀恩愛啊?”何零兒回到餐桌上繼續吃飯,“老趙你不老實哦,這才幾天,就騙的人家小姑娘和你一起住了?”
老趙斜睨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上了凳子吃飯,溫婉剛剛就只吃了一小碗米飯,一點點菠菜,他把她的碗筷收拾在了一起。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去了哪啊。”
何零兒:“那你為什麽昨晚不叫我回來?”她笑的有些得意,“自己在做壞事情哦,怕我回來打擾到你吧。”
老趙敲了她的頭,斥道:“胡說八道。溫婉是那盆月季。”
???
!!!
何零兒目瞪口呆。
懵了會後,她有些反應過來了,那盆月季在她還小的時候就存在了,是老趙的心肝寶貝,要追根溯源的話……
這盆月季的出現确實蹊跷了點兒。出現的突然,老趙寶貝的更突然。她只記得有一天,老趙失魂落魄的抱了盆花回來,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
何零兒小時候因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被家人丢掉的,性格極其敏感,見老趙一反常态的頹喪,喝酒抽煙,胡子拉碴,也不敢問,怕他要丢掉自己,只是乖巧地幫着他把家裏打擾的幹幹淨淨,到了飯點,小小的人兒還沒竈臺高,端着小板凳墊着腳尖做飯。
她沒站穩,從板凳上掉了下來,被老趙聽到了,何零兒也不敢哭,一個利索的站了起來,紅着眼站着,“我想做飯給你吃。”
老趙才知道,還有個小不點兒在,他撿到了她就有責任照顧他。自此他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藏了起來。
都沒了吃飯的心思,老趙把碗筷随便的收拾了下,走到了花圃那,原本裏面栽着月季的花盆空空如也,何零兒扣了扣盆底,一些土掉了出來。
“我有一個女朋友,”老趙開了口,“只是沒法談婚論嫁,她一直只存在于我的夢裏。我也只把她當作一個夢。”
“我把每一次睡覺都當成是一次去見她的旅程,一睜眼,我就已經返程了。夢很真實,她是一個天真懵懂的小姑娘,我陷入的徹底。”
老趙一反平常的痞,以一種極其迷戀的姿态向何零兒述說着那些旖旎夢幻的夢。
她的消失,他上天入地的尋找,最終找到她的一縷幽魂灌入到了月季裏,十八年如一日的呵護只為它有朝一日能開花,他到處捉鬼,為的不只是錢,還有功德。
還她一個在世為人的飄渺機會。
何零兒從來不知道,當初那個玩世不認真的人的背後,是如此一個癡情的為了一個夢就讓自己孑然半生的人。他放棄了現世裏所有的人,守着一盆月季抱着就這麽過一輩子的想法等一個也許是虛幻的人。
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注入到了溫婉的身上,誰也不能替換。
何零兒見過大千時間裏形形色色的人,也捉過因丈夫出軌為了家産為了離婚為了各種匪夷所思的理由能做出殺妻的妻子,但今天見到了老趙,才知人之複雜和區別,也從中理解了矢志不渝的含義。
比如她與秦旻則,老趙與溫婉。
比如單戀老趙至今的陸奇霜。
你愛我,而我恰好也愛你,是這人世茫茫間最動人的一句情話了。
溫婉人如其名,端莊優雅,讓老趙這個糙漢在見着她時都不自覺的收斂起了自己的痞子勁,慌手慌腳的如同情窦初開青澀質樸的小青年。
她突然就有點想秦旻則了。
早上被她挂了電話到現在也沒個信息過來,何零兒有點小心虛,拿出了手機,正想給他去個信息解釋解釋,再問問他如果她成了一盆月季他能管她幾年。
老趙還在說着他和溫婉的故事,何零兒一心二用的發着信息,大門砰的一聲響,兩人同時停了看過去。
秦旻則一進門就看到了何零兒,低着頭,敷衍着和老趙說話點着頭,手指卻在手機上忙着。
很空。
不是沒有打電話給他的機會。
他氣悶。
何零兒眼睛一亮,立馬舍棄了手機,撲棱棱的撲向了秦旻則,驚喜道:“你怎麽來了?!”
秦旻則悶在嗓子眼的那口氣瞬間就沒出息的消了,他看着何零兒紅撲撲的唇,低下頭親了下:“你不來找我,只能我來找你了。”
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聲問:“還痛嗎?”
何零兒咬了咬嘴,有些羞澀地也學他的樣子踮起腳在他耳邊說:“還有一點點痛。”
秦旻則眼神裏一簇小火苗燃起,摟着他腰的手也重了些,氣息不穩,正想說話,懷裏的何零兒就往後撤了,趙功臉色不好的拎着何零兒的領子往後拎,“秦先生請回吧,零兒才剛回來,沒空陪你吃飯陪你玩,明天也沒空,後天也沒空。”
他好不容易養大的一閨女,當着他的當和其他男人摟摟抱抱咬耳朵,當他是死的嗎?
動手動腳沒規矩!
小白臉怎麽能靠的住,身材看着也單薄,這麽熱的天氣還穿着襯衫長褲,極大可能身體虛氣血不足,把何零兒交給他,毫無疑問不太行,何零兒要是被人欺負了,他這點小雞崽體格,都不能打架給她出口氣。
何零兒:“我下午有空,明天有空,後天也有空。老趙你瞎說,我要休息一段時間不接單,你給我接了我也不去。”
趙功眯眼,看着秦旻則氣定神閑不說話,卻慢悠悠的掀起了右手的袖子卷了上去,右手手腕上的細小傷疤很完整的展露了出來。
“……”
好個心機狡詐的人。
“你已經取出來了?”
秦旻則搖搖頭:“零兒取的。不過它也算物盡其用了。”
趙功上前看了看傷疤恢複的情況,“我本來也不贊同你用這個符,但你堅持,既是你的要求我沒必要攔着你,成年人了,有足夠的能力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了,韓雀來找我要解符方法的時候我就說過這不一定能成功,我當初把符給你的時候也把所有的利弊都分析給你聽了,零兒做的不錯。”
做的不錯,一語雙關。
解符解的不錯,人也找的不錯。
小白臉仔細看看,臉長的不錯,手臂肌肉細條也不錯,想必身上的也不差,力氣也不會小,打個架一對幾估摸着不會輸。
更何況,他把零兒的命看的比自己的重要。
他一轉身,回了家,語調仍然硬梆梆:“我們家的門禁是十一點。記得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