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今天和好了嗎

周肆雙手顫了顫。嘴唇竟然也有些抖,“可以嗎?”

何零兒眼兒亮晶晶,像是兩顆洗淨的黑葡萄,“你想看的話我就有方法,全看你。”

周肆幾乎是未經思考不假思索的喊了出來,“要!”

點點頭,何零兒輕念咒語,兩指重疊,不多時發出薄薄的光,擡手正想往周肆眼皮上去,周肆猛地後退一大步,神色有些急躁。

“等等!”

收回手,光芒仍在,只是暗淡了許多,“怕了?”

周肆搖搖頭,“我只是想問問,我見了她之後,以後她還會一直呆在我身邊嗎?”

“她是你心中的執念,受你牽引一直留在你身邊,如果你的執念放了,她也能安心去投胎。”

“那對于她們……這類鬼來說,是不是去投胎要比強行呆在……人間要好?”他的這些話說的艱難,因為從未接觸過。

何零兒點點頭,“這是必然的,不屬于這個世間的事物強行留在這裏對他們并沒有好處,他們的死亡時間和在人間逗留時間以及緣由都會被地官收錄在案,以此來決定他們下輩子的命數。”

“所以……”周肆聽懂了,“要怎麽送她……下去。”

“我可以送。”何零兒說,“或者我讓杜啓來送。”

“杜啓?”

“鬼差,專門負責接引魂魄入地府,以及維護一方的陰間秩序。”

周肆沉默了下,他竟然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有些接受這看似荒唐的話了,他都佩服自己的接受能力,虧他還是位事事講證據的警察。

“那你就在這裏,我看完她……你就送她走是不是會方便很多。”

何零兒同意的點了點頭,再伸長了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的很對,确實我方便很多。”

她嫣然一笑,“但是我收費呀。”

周肆:“……”

他表情空白了一下,有些傻愣愣的,“還……還有這種業務啊。”

何零兒臉一沉,看着有點生氣,“什麽叫這種業務呀,我們做這行的也算是服務業,光明正大,不偷不搶的,怎麽就被你歸類到’這種’裏去了,聽着像特殊服務似的!”

秦旻則看着氣呼呼的何零兒,揉了揉她的頭發安撫她,“周警官不是這個意思。”

何零兒當然也知道周肆不是這種意思,只是這幾年做這些事有時候客人一看到她是個小姑娘,臉色就會有些奇怪,也會陰陽怪氣兩句怕她技術不到家耽誤事兒,她習慣性的嗆回去了。

她抿了抿嘴,“好啦,如果你請我的話,我會給你打個折,就當作我剛才罵錯你的賠禮吧,或者你想請杜啓的話我幫你通知他呀,反正……你說了算吧。”

要是在平時,她肯定會巴拉巴拉的說一大通請她的好處以及讓他不得不請她的理由。

看着別別扭扭的何零兒,秦旻則捏了捏她的手臂,對着周肆道,“你還想要見你女兒嗎?”

“要。”看一眼應該就能放下執念吧,也能放她好好去投胎,希望她能投去一個好人家,等他什麽時候也去投胎了,再去給他當女兒吧。

***

小湯圓致純致善,何零兒不忍心她一個人從孽鏡地獄走,随手捏了個訣喚出了與老趙交情甚好的地府無名小官員,他穿着一身像是古代的黑色開襟長褂子,兩撇八字胡,被何零兒召喚上來時手裏還捏了枚牌九。

他愣了愣,摸了把八字胡,彎腰做了個禮,“何小姐喚我何事?”

何零兒像模像樣的回了個禮,“打擾您打牌了真是萬分抱歉,只是我這有個鬼胎,讓她從孽鏡地獄走有些于心不忍,煩請官爺親自送她一程。”

八字胡又是一個禮,“既是何小姐托付之事,何某必定全力以赴,只是……”

何零兒又是回了一個禮,“官爺請放心,您在陽間的後代我必會常去看看,有難必幫,有喜必恭。”

八字胡再一個禮,“那何某就在此謝過何小姐了。”

何零兒再回一個禮,“好說好說。”

八字胡又行一個禮,“那何某先帶着鬼胎先行一步了。”随後他拎起了小湯圓,往後一步消失在了空氣裏。

何零兒揉着腰對着空氣再一回禮,“官爺請走好,官爺腰真好。”

她起身,小臉皺成了包子,報怨道,“每次請他上來,我的腰就要斷上三天。”

秦旻則扶着她起身,手按着她的腰部輕柔的捏着,“他已經走了,你最後一個禮可以不做。”

何零兒瞪他一眼,撇開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說,“我要不回這個禮,他走了也得回來給我說教一番,你知道他們古人有多迂腐嗎,繁文缛節一大堆,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和八股文說的你頭暈眼花的,恨不得讓你回學堂回爐重造。”

秦旻則看着手眼神黯了黯,随後又若無其事的勾嘴笑了笑,将手放回到口袋裏。

他看了眼周肆,他失魂落魄的看着小湯圓消失的方向看,許久之後,才終于如釋重負的放出一個笑,似乎壓在肩膀上的重擔一下子卸了一半。

執念之所以是執念只是因為心裏有虧欠,小小的虧欠經長年累月的積累像小石子投入了空洞裏,形成了巨大的回聲。

當初女友懷孕,曾在陽光下的沙發上暢想的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

他喜歡女兒,他親着女友的肚子像念緊箍咒一樣的念叨女兒,氣的女友打他頭說難道是小子你就要把他扔了嗎,他又舔着臉去哄女友,說是兒子也一樣愛。

後來啊……

後來啊,事情一夕改變,領證前的那一晚,他因臨時有事去了警局,手機關了機,女友半夜肚子疼給他打電話他也沒能接到,等他第二天行動結束開機時,他的世界已經颠倒了。

孩子的意外流産,女友的堅持分手,他挽回過,努力過,也頹廢了一段時間,等到再站起來去找女友的時候,她打了他一巴掌。

周肆覺得她說的對,做警察真的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無法像個正常丈夫和父親一樣,可以時時刻刻陪在她們身邊,她太痛了,把所有的錯怪到他頭上,他是男人,理應承擔一切,只是代價真的太大。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感覺到了自己的放下。

我們來世有緣再做對父女吧,這次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出生,我能時時刻刻的陪在你們身邊,我們陪着你長大,你陪着我們變老。

我們拉鈎,說定了。

***

一晚沒睡,今天又忙到現在,趕了兩個場子,現在終于暫時都解決了,何零兒的神經一下子松懈了,一直壓着的困勁破土而出,直竄腦門,她捂着嘴打了個哈欠,沖着秦旻則揮了揮手,眯着眼睛道,“我要先回家了。”

她走開一步,手被身上的人攥住了,“我這個樣子,你讓我自己開車回家?”說完,他把傷了的手臂搖了搖。

何零兒愣了一瞬,有些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下,随即想起這條手臂間接也是因為自己而傷的,擡着頭道,“那我送你回家?”

秦旻則點了點頭,“當然要送。”他把何零兒剛從口袋裏摸出來的鑰匙拿走,“你想疲勞駕駛嗎?乖乖的去路邊攔輛出租車。”

見何零兒困的搖搖晃晃的快找不着北了,秦旻則把鑰匙放口袋裏,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在電話還沒通的時候和何零兒說了句:“在這等我,別亂跑,”後就徑自地走到了路邊等車。

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接通,秦旻則看着界面上的司況出了會神,放棄了再次撥打的想法,伸手攔了輛車。

交代了司機在路邊等一會他進去叫人後,他慢條斯理的轉身回去,撓了撓因包久了有些發癢的右手臂,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雨後的夏日散去了一身的燥熱,帶着青草氣的空氣也分外怡人。

何零兒還仍然靠在剛剛的地方閉着眼打着小盹兒,衣服很亂,還染着很多灰塵,一張素白的臉,小卷毛因累都有些沒精打采的耷拉着。

秦旻則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屏幕。

忽然,一道人影像瘋了一樣的跑過去,站定在何零兒面前,沒有任何征兆的,揚起了手對着她,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

秦旻則聽到聲響猛地擡頭。

何零兒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驚的一時呆住了,睜開了眼還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眼前是一張與剛剛麻藥過後完全不一樣的臉,憤怒,羞辱,看她就像看殺父仇人。

她沒有給何零兒反應時間,再一次揚起了手,但這一次她沒有得逞,秦旻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往外一推,餘倩後退了兩步沒站穩摔倒在了地上,手擦過地面。

“有病就去醫院治,別在這裏撒潑!”秦旻則臉色很陰婺,說話聲音也像掉冰碴子。

“何零兒你這臭婊.子!”餘倩聲音尖利,引來了其他人的駐足,“沒有你我會去林兵家裏嗎!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強…奸!!被那個快六十多歲的惡心老頭子侮辱!你這個臭婊…子!”

秦旻則上前一步,眼神淩厲,氣勢壓人,“我勸你在警局門口想清楚了再說話,如果再進去的話就不是以現在這個身份了,你覺得呢?”

手心的刺痛,秦旻則冷冰冰的威脅,讓餘倩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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