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在了卓揚身上,一廂情願一意孤行,傷了父親也傷了她自己,至于收獲,唯有欺騙,以及揭穿騙局後的傷。
她痛得自甘下賤零落成泥,換來的也只是負心郎冷眼旁觀……這個男人之于現在的悠悠,就像是逃機犯需要降落傘,那一刻他沒有出現,以後也就不必再出現。
從巴黎回到B城,這段日子她拔苗助己長,路走得跌跌撞撞,無助又艱辛。
那些曾經有過的美好,就像一只只在時光中返古的蝴蝶,讓她看清了毛毛蟲的原貌,美麗的外表瞬變成最醜陋的蛹,蝴蝶再不會有破繭的一天。
悠悠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止住了哭。
此時此刻,她躺在陌生的出租屋,看窗外星光漫天,仔細的咀嚼珍藏在記憶裏的甜蜜,心卻再沒有被灼傷的疼……不由感嘆,血冷下來的感覺,真好。
阮博遠事敗,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現在又跟浦東成決裂,被逐出了金屋。
既然如此,就安下心來當一個平凡的小女子吧,吃吃飯泡泡吧逛逛街旅旅行,甭慣着別人更別怠慢了自己,活着圖自己開心,累了讓自己舒服,虛僞滾蛋,糾結去死。
工作,悠悠倒是不難找,除了對服裝和珠寶品味獨到,她還精通兩門外語,也不挑剔,直接跟着藍心去了她上班的那家店,面試完了當場簽約,除了負責接待貴賓,還兼做日常翻譯。
藍心本來打算自己開一家形象店,資金不足又沒有人脈,先跑出來打工積攢經驗。
她古靈精怪,自來熟的不可思議,一個上午領着悠悠轉圈圈,在顧客和同事面前混得臉熟,邊逛邊曝八卦講的神采飛揚。
公寓距離上班的店三站路,悠悠每天早早起床,穿了手工鞋步行去上班。招呼顧客,翻譯資料,聽藍心八卦,一天天忽悠而過,像電影裏的慢鏡頭,細致而平淡。
卓揚會在她下班的時候出現在店門外,她一點也不驚訝,早就知道他一定會找來。
“恭喜你,終于飛出籠子,重獲自由。”卓揚白襯衫白西裝,倜傥不羁,雙手插在褲袋裏,許久不見,他瘦了點,愈發顯得清俊。
“不必,不是為了你。”
“呵呵,悠悠,”卓揚輕笑,“從前你可不這麽心口不一,我還記得那晚在西山——”
西山,他好死不死非要提起西山!
悠悠轉身就走。
卓揚愣了愣,并不追,沉了臉點了一支煙,靠着車子若有所思,深不見底的眼裏閃過一絲寒光。
他沒有被悠悠的冷淡吓退,隔山差五出現在店門外,直到悠悠不甚其煩,同意跟他一起吃頓晚餐。
唾手可得的天鵝肉
燭光,美食,紅酒——一對藕斷絲連的前戀人,各懷心思。
窗外的夜空無邊際的墨黑,零零散散地點綴着幾顆星。悠悠輕晃手中的紅酒,笑得無暇,“卓揚,現在的巴黎,應該是黎明時分了吧,那時候你總是睡不好,要吃藥,還背着我去看心理醫生,騙我說是水土不服,我就真信了,是不是很傻?”
“悠悠……”卓揚靜了一會兒,長長的嘆了口氣,表情有點凄,“那時候,我每天幻想着能離開你,覺得自己活得很累,現在真的離開了,卻更累了……”
曾經讓他牽心扯肺輾轉難眠的人和事,一樣沒少,還添了一種叫阮悠悠的暗傷。
夜色寒涼,耳邊的鋼琴曲輕軟,像只纖細的手攥住了卓揚的心髒,漸漸地收緊,沒等拷問出結果,他桌上的電話響了,皺眉接聽,很快軟化在對方的細聲慢調裏,“……我知道,我也想你,等你回來了,我去機場接你好不好?……嗯……我也愛你。”
卓揚的語氣輕緩和煦,像是對待世上最柔軟最珍愛的愛人,是悠悠在法國的那三年裏,最柔情蜜意地一刻,也從未曾得到過的溫柔。
尤其是最後那句“我也愛你”,像最細最利的柳葉刀,千頭萬緒裏割開了她結痂累累的心,鮮血一道道滲出來,又熱又辣,灼傷了她的五髒六腑,痛徹心扉。
挂斷電話,卓揚面色如常地看向對面的前女友,眸光掃過她所有凸凹的曲線,圓潤的肩頭泛着柔和的光,白色的褶皺禮服貼着不贏一握的腰,美得讓人只想把它撕成碎片,長長細細的脖子連同兩排纖瘦的鎖骨,又讓人心生愛憐,止住暴念。
“你搬出了藍墅,一個人租房子住不安全,不如——”
“不如搬到你給我準備的金屋?”悠悠冷笑,“怎麽,卓公子也想包養我?”
一霎那間,悠悠仿佛重回她剛返B城的日子,人人都把她當一塊唾手可得的天鵝肉。
或許是她真的像浦東成說的,沒有心肝也沒有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疼。
“悠悠,我是很有誠意的想幫你。”卓揚深吸了一口,認真的看着搖曳燭光下越發炫目的悠悠,“考慮一下?”
悠悠憤懑難堪,起身去洗手間,她有太多情緒需要遮掩。
施施然再回來時,她的位子上多了一位儀态萬千的大美人,燕妮。悠悠心一沉,沒有立即現身,躲在一簇海芋後,怔怔看着前方。
燕妮的眸光在燭火下越來越溫柔,伸手從随身的包包裏拿出一個盒子,放在桌上推到卓揚面前,“送給你的禮物。”
卓揚笑了笑,接過來敷衍地放在手邊。
“嗯,不拆開來看看?”燕妮貌似不經心地朝海芋瞥一眼,笑的得意。
盒子外面沒有臃腫繁複的包裝,邊上綴一朵灰綢掐成的蝴蝶結,一抽就打開來,寶石藍絨布裏,躺着一對綁好的古董褲裝牛皮吊帶。
悠悠記得她也曾送過卓揚這麽一件禮物,耗了一整個下午去巴黎西街的古董店搜尋。
卓揚拿在手裏,把玩了一陣,“很喜歡……為什麽提前回來了,不是明晚才——”
“燕小姐,不好意思,你坐在了我的位子上。”悠悠懶得看這對各懷鬼胎的情人鬥智,直接沖出來攪局。
燕妮冷了臉,“阮小姐,我正在跟我的未婚夫吃飯,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悠悠看向卓揚。
水晶燈璀璨,卓揚的目光卻黯淡到傷神,“對不起……一起吧。”
悠悠從善如流,坐在卓揚讓出的座位上,他去喊服務生添加座位
鴛夢重溫
三個人各懷心思。悠悠的怨百轉千回,燕妮的恨鋪天蓋地,卓揚的煩無人能解。
燕妮只覺得悠悠礙眼,卻不知道卓揚被他父親通知必須抛棄悠悠時,不聲不吭,躺在巴黎的公寓裏醉生夢死,天天把他自己泡在烈酒之中,沒有一秒鐘清醒過,短短一個月瘦了兩圈,
終究是妥協。看着燕妮歡天喜地跑來跟他重修舊好,他黯然魂銷,在訂婚喜帖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這份喜帖燕妮鑲了粉色碎鑽,第一時間送達阮宅。
算是炫耀,更多的是心慌,憑她女人的直覺。
卓揚陪着悠悠去了巴黎,整整三年,她被卓家拘在國內,威逼利誘,活在半死半生之間。
卓揚是悠悠的初戀,又何嘗不是她的初戀?一言不發就抛棄了她,一千多個日夜,沒有短信電話郵件慰問,只言片語都不曾有。逢年過節,除了卓家長輩送出的紅包,沒有花沒有禮物沒有抱歉沒有祝福沒有希望……三年時間他彷佛人間蒸發,再沒有出現過,一面都沒有。
卓念用很符合他性格的方式,無聲卻決絕的舍棄了他,就像壁虎在危難之時毫不留情的舍去尾巴。
人人欽佩壁虎的狠辣變通,有誰在意過那截尾巴的命運?
燕妮從來沒有懷疑過卓揚當年的愛,她從始至終深深懷恨的其實只是:她那時愛到不能自拔,他卻可以慨然割舍,甚至打算再不回頭。
更讓她不能釋懷的,是她重新被卓家接納,很大一份是悠悠的功勞。她一個曾深陷情海又陡遭過巨變的女人,怎麽可能察覺不到舊情人魂不守舍。
卓揚的怨念同樣痛入骨髓,怨得卻是另外一個女人——悠悠,我尚且時時動搖惶惑,你卻已經淡然釋懷,那我曾經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算什麽?
悠悠更是冷笑,卓揚敢再來撩撥她,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自覺。今時今日,她心裏養着一頭嗜血魔獸,生人勿近,負心人勿近,否則後果自負!
三人飯局,兩女相對枯坐,彼此都是舊愛,亦都是新歡。燕妮最先撐不住,拎着包包閃人,卓揚沒有去追,看向悠悠,“我送你。”
車子沒有馳向悠悠的公寓,直奔西山。
仲夏之夜,山頂的風狂猛。悠悠穿着華麗麗地禮服在風中搖擺,卓揚脫下外套,披在她肩頭,溫柔體貼細心,一如當初。
他從車裏拿出一瓶紅酒,擰開喝了幾口之後,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