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來年,那個女人死的悄無聲息,躺在屋子裏,但父親母親不知道,他們頻繁的發噩夢,派了個信的過的丫鬟去那個屋子裏看一眼,丫鬟吓的哆哆嗦嗦,點着蠟燭飛速的往裏看了一眼就緊閉了眼睛跑到父親母親面前說,那個女人還好端端的趟在床上哩。父親母親放了心,好端端的過了十來年,就發了這麽點時間的噩夢而已,正常,正常的很。”
“但心裏安慰自己正常,卻還是讓人去找了當年的法師,但法師去了外地,沒回來,我父親就想等法師回來再讓他來看一眼,那女人以前一連一個月呆屋子裏也是常有的事,家裏人都不會太關心她,直到我父親突然有一天把我叫去,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讓我一定要聽從法師的安排,沒過多久他們就死了。”
“死之後,我依言來了這間屋子,丫鬟說還躺在床上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家裏所有的人都開始做噩夢,我将信将疑,但并沒有懷疑我父親說的話,他們并不會拿這種事玩玩笑,于是我也開始找人。”
接下去就是何零兒版的嚴瀾了。
嚴格早就看中了這個嚴瀾,只是還沒領回家,就被秦二少看中了,恰好,嚴家的許多事還要仰仗秦二少,他一合計,兩全其美,就還是把她帶到了這間屋子。
嚴瀾加諸在她們身上的都是一個個悲慘的故事,有怨氣的人總喜歡看別人比自己更慘才能安心,比如她,戲班子小演員,被一方惡霸看中,被強占身子,又被抛棄,小白花般的被戲班子的花旦侮辱又被流浪漢□□,只是還沒來得及做什麽,何零兒就把她找了出來。
何零兒氣自己這麽遲才把她找出來,自己被帶着兜了這麽大個圈子,簡直是對她智商的侮辱。
秦旻則聽的很認真,“那這麽說起來,花回村的嚴瀾又是怎麽回事。”
他略一思考,得出答案:“朝代更疊,這個秘密一代傳一代,嚴家在某個時代不複存在,但總有知情人一直在做這件事,這個屋子也一直以各種形式保留着,到了花回村,就輪到那個嚴瀾了。”
何零兒故作老成的眯眼點頭,手撫着秦旻則的腦袋仰頭,老懷安慰:“不錯,說的極有道理。”
秦旻則:“……”
嚴格皺眉:“什麽意思?”
何零兒不認為他沒聽懂,聳聳肩道:“你覺得呢。”
嚴格驚愕的瞳孔放大,視線在他倆身上掃了又掃,何零兒肯定了他的想法:“對,你想的沒錯,就是你想的這樣。吃驚什麽,”她手一指血紅色的人形,“你連這個都接受了,我們這樣的,很難接受嗎?更何況,我們還是被她騙來的呢。”
“為什麽?”嚴格嗓子發幹,問。
他有點無法接受自己只是存在于歷史中的一個小人物了,這個時代早就不覆存在,連自己也被湮滅在浪潮裏。
何零兒有些無奈,老氣橫秋一聲嘆息:“這有什麽為什麽的,我本事太大,在花回村她覺得我遲早壞事,就把我拎來這了呗,結果,看到了吧,我本事的确太大,她膽子也不小,我直接把她老巢和本體都找到了。唉,她提防我也是應該的。百年道行,毀于一旦啊。”她搖搖頭。
秦旻則:“……”
嚴格:“……”
在不遠處把話只聽了個囫囵,卻唯獨沒有漏聽這句的嚴肅:“……”
嚴肅其實有點想笑的,但覺得剛聽了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他現在心裏苦的很,笑不出來。而且,剛剛在那個東西面前一笑差點要了自己的命,讓他對笑這個動詞有些後怕。
他穩重的把嘴角拉下來,看向別處,正中血紅色人影,脖子一痛,窒息的感覺又來了,忙又轉了視線。
這次他看到的是鬼鬼祟祟躲在角落裏看熱鬧的幾個仆人。
想起剛才自己的慫相全被這些人看在眼裏,也許以後私底下還會笑話他,他也不顧自己的嗓子根本不能大聲喊,“看什麽看!都給我滾遠點!”他一聲吼,把幾個仆人吓的屁滾尿流的往回跑。
哪個時代都不缺乏看熱鬧不要命的圍觀群衆,何零兒被嚴肅一聲吼吓一激靈,把原本還想吹個牛的話吓回了肚子裏,再說就失了原本的味道,有些不滿意,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嚴肅。
嚴格目視前方,沒有焦點,半晌才開口:“所以,嚴瀾是存在了很久了是嗎,在我們死後,又…….”
何零兒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眉頭緊皺,各種數字在腦子裏飛來飛去的湊不到一起去,最後還是秦旻則看不下去兩個人的墨跡,說:“真正的嚴瀾從晚清那會就在了,她嘴裏的那個嚴治應該是嚴格的爺爺,她年老的時候還能扒着這扇門看外面,看到嚴肅和嚴慈背着大人跑在門外貪玩,她求救了,嚴慈看見了一只眼睛,回去後就發燒了,好之後回來嚴瀾就死了。從死之後開始算,也有一百年左右了。”
嚴格說:“這裏是嚴家的一個禁區,從小父母就不允許我們來這裏。這裏離前堂也很遠,父母會故意把這裏說的很吓人,阿慈阿肅膽小,偷摸着來了一次後就再也不敢來了,我不怕鬼,但天生沒有好奇心,也不曾來過這裏。我第一次來,還是我父母把這裏的秘密告訴我之後,我才知道,其實他們吓我們的話都是真的。”
他來這間屋子的時候,一推門,腐朽和惡臭傳來,熏的他退出門去幹嘔了半天,才扶着門第二次進門。
那時候牆邊根本沒有何零兒在時候的新潮和家具,牆邊只有在屍體的那一塊地方放置了一個老式的櫃子,都已經發黑了,紅棕色的中式床的中央有一塊人壓出來的痕跡,他在屋子中間站着看了一圈,滅頂的壓力已經讓他喘不過氣了。
“之後你們大約也知道了,在我暗中看中這個嚴瀾的同時,她也被…….”他看了一眼秦旻則,略微詫異後也釋然了,“秦二少看中了,我盤算了下,覺得秦二少大約也是心血來潮,時間并不會長,便沒有換人。”
何零兒斜睨了一眼秦旻則。
眼裏大約是“你膽子好肥,竟然敢心血來潮,等着姑奶奶回去打的你老年癡呆”的意思。
求生欲并沒有那麽旺盛的秦旻則失笑的用了點力氣捏了把她的臉。
“所以,這個秘密便一代一代的傳了下去,到了現在的梁家,在沒有嚴瀾接上的時候,嚴家現存的人就會開始被噩夢折磨,身體虧損,出現幻覺,直至死亡,新找的嚴瀾會延續唱戲的身份,被灌上一個悲慘的人生。”
她緩緩道來,長嘆一口氣:“你們找來的人何其無辜,他們本已孤苦伶仃,卻又被你們看中作為她怨氣的容器,但你們不知道的是,她們本也該有自己的人生,你們強奪了她們的命運,自私自利,本來就是你們嚴家惹出來的事,卻讓那麽多人為你們買單。”
她頓了頓,胸脯起伏了下,驀地上前一步一腳踹向嚴格,把毫無防備的嚴格狠狠的踹的倒退了好幾米,踩進了人工湖面,湖面水不深,上面養殖着一些睡蓮,他一腳下去,水面濺起一個大坑,半個身子幾乎都濕了。
“大哥……”
“你……”嚴格很快反應過來,淩厲的看向何零兒。
“我怎麽?”何零兒不怕死的就站在嚴格面前,在湖邊緣低頭看着水裏的男人,睇咩他,他沒了平時的精英模樣,“別人踢了你一腳你就想打回來,那些被你們拉進來的倒黴人,你猜該怎麽報複你們。”
嚴格面上閃過一絲狼狽。
“還有那個傻逼法師,你們是從哪裏找來的,本姑奶奶可以立馬打的他跪地求饒。你們一家人蠢,連帶着找的人也是蠢貨。”
她直白的罵法讓嚴格握緊了拳頭,怒目而視。
“他只想着把嚴瀾身上的怨氣轉移出去,卻沒想到你們自己找的人死後也會有自己的怨氣。
這些怨氣該怎麽辦,再轉回到嚴瀾身上,再接着到你們找的人身上,這怨氣就像利滾利,越滾越大。
直到有一天一發不可收拾,她身上現在聚積着至少有幾十個人的怨氣,濃厚的我連收怨咒都無法吸收。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
嚴格不說話,但臉上卻有着一閃而過的猶豫。
何零兒也不在意他回不回應,她心裏憋悶着這口氣,在來的時候就已經積存了。
她不吐不快,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話:“這代表要是她把所有的怨氣放出來,不要說你們嚴家,這裏所有的人都會遭殃。她像一個炸彈,我記得你說,那七個工匠都死了,我現在只是暫時壓制了她,等到她關不住了,你猜,你們所有的人會怎麽樣?”
不用再說,嚴格也知道會怎麽樣了。
“所以你說,我這一腳踹你,重了嗎?”何零兒問。
作者有話要說: 不重,大姐,你再踹,我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