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和好了嗎

嚴肅被扔到了地上,蜷縮着叫痛。

地上都是拖行的痕跡。

何零兒對着嚴格嘻嘻一笑:“不要想着賴賬哦,這按着你血指的付款單你想賴都賴不掉,放心,你的後代們挺有出息的,雖然家事烏七八糟,但不缺錢。”她一頓,略有些嘲諷地說,“果然你們嚴家一脈相承。”

她擡眼和秦旻則對視了一眼。

其實她不想替嚴格捉鬼是認真的,嚴格這種态度她捉鬼捉的憋屈,寧可挨老趙的罵也不想要這筆錢,可事實上,她和秦旻則落在這裏,還沒找到回去的路,不讓嚴瀾消失,怕也無法回去。

秦旻則也深知這個道理,卻陪着她做了一場戲,讓嚴格信以為真,以為何零兒如果不想出手,是真的可以置身事外的。

既然同樣是打,不如選個讓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打吧。

訛點這些人的錢,她的良心一點都不能痛,至于懲罰——

她看着從嚴格頭頂上飄出來的黑氣,活人身上的黑氣來自地府,作惡多端的人才會有,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她勾了勾嘴角。

今天她又要受累了。

她的背頂着那張網,嚴瀾猙獰着臉在後面狂打,何零兒的身子越佝越低,像是被打彎了腰,嚴格睜大了雙眼,驚恐的扯着腿往後挪。

何零兒看他這樣子,一笑:“跑什麽呢,你姑奶奶我還沒開始呢,”話音一落,她雙手展開,向外彎曲的網一瞬收緊,聚積了無數嚴瀾黑氣的網被賦予了真實的重量,重達百公斤,何零兒咬緊了牙,掐訣,大吼一聲。

平地一聲雷,網炸開,黑氣四散,濃的看不見前面的路。

忙亂之中,何零兒看到秦旻則沖了進來,随後自己的手被抓住,她愣了愣神,低頭看着他的隐隐發着光的右手腕,眉頭一下子皺緊。

“你在幹什麽?”黑氣未散去,何零兒剛剛掐的收怨咒暫時定住了嚴瀾,緊急之中,嚴格和嚴肅也被她扔遠了些,她看着眼前明顯受不住黑氣侵蝕卻在強忍着的人,不禁怒起,“我需要你救什麽?!”

“我……”一開口,就有一股難忍的蝕骨之痛傳來,秦旻則臉色白了幾分。

何零兒眼眶一紅,上去扯了他的衣服看裏面,胸膛之處隐約泛黑,這黑氣是嚴瀾的百年怨氣,她刻意釋放出來的都是可以鑽入人骨頭裏的,只要被侵入,就會受到錐心之痛。

“你是不是傻,我難道自己逃不出來嗎?我需要你救什麽?”何零兒聲音有些哽咽。

秦旻則當下是條件反射,也不受自己控制。

他笑了笑:“啊,原來感應符是這麽用的。”

字如其意,但有另外一層深意,能感應到對方的危險,并無條件第一時間解救。

做為一個醫生,他的反應能力是足夠快的,但那是對活人來說的,在靈異世界裏,他的反應力就不足以支撐了。

何零兒眼睛紅紅的,她抹了一把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老趙教你的嗎?”

秦旻則無奈的看着她:“哭什麽,我又沒死,就是中了個招,你們沒辦法救我嗎?”

當然不是,黑氣固然傷害值夠大,但這麽點并不會造成很大的損傷,可是這次能躲過去,下一次呢?

何零兒索性放開大哭,拽過他的手,撥棱着上面已經有些看不見的細線,眼淚像晶瑩剔透的珠簾,噼裏啪啦的往下砸。

她哭着打了個嗝:“老趙說什麽你都信!他要是讓你把自己賣了給你們換錢用呢!你都不問問後果的嗎!就随便用這個!”

秦旻則被哭的有些頭疼,等一陣痛過去後,才緩過氣來:“趙叔只是随便提了一嘴,他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只是我記住了,本來我也忘記了,我在你們這捉鬼界太弱了,不勞累你保護我就算了,有什麽本事去保護你呢。來到這裏後,我太害怕了,嚴瀾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控制住你,于是我就突然想到了這個符咒。第一次用,是不是用的還不錯。”

說完,他咳嗽了幾聲。

何零兒默默流着眼淚幫她拍背,看着他白白的胸膛黑氣在裏面流竄。

但流竄的範圍并不大,這倒也是奇怪,她想了想:“護體符一直在身上帶着?”

秦旻則從口袋裏掏出符,點點頭:“對,一直沒有放下過。”

那難怪了。護體符是奉獻型的符咒,極其護主,被秦旻則養了些日子,也已經本能性的護主了。

何零兒放下了心,她擦幹了眼淚,撇了眼他的胸膛,嘟囔着:“一個大男人搞這麽白做什麽。”

秦旻則:“…….”

他看着被扔在七暈八素的嚴家兩兄弟,低下頭抵着她額頭:“那我去曬黑點?”慢慢的,一直像是壓着心髒的郁氣漸漸散去了,他詫異的低頭看了一眼,只見胸膛裏的黑氣已經幾乎消失。

他愣了愣,想起她剛才說的:“是護體符的緣故?”

何零兒鼓着臉點了點頭,雖然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自己,但卻有些承受不起,感應符和護體符是同根生的兩個符咒,都是超越了本身,可以不顧一切,抛卻自己去保護人的。

秦旻則:“我是一個男人,在你這個領域卻一點都使上勁,你不嫌棄我窩囊,我還嫌我自己沒用。”

何零兒擡起一雙哭的紅紅的眼睛。

“誰敢嫌棄你,我就打誰。”她支吾道,“……你也不例外。”

她頓了頓,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無理取鬧了。哼哼唧唧的攢住他的一個袖子搖晃了下:“我沒有嫌棄你。術業有專攻,你在你那個領域是頂尖的,我,我也是,我倆……是天生一對。”

秦旻則:“既然天生一對,我救你救錯了嗎?”

何零兒:“沒錯。”

秦旻則:“那還哭嗎?”

何零兒:“不哭了。”

秦旻則想了想,覺得有必要防患于未然,“那以後我再救你,還哭嗎?”

何零兒眨了眨眼,歪着頭看着秦旻則,男人眼珠漆黑,裏面倒映着一個小小的人兒,赤誠着彰顯着他所有的情意,她一時被迷惑了,搖搖頭:“不哭了。”

秦旻則松下一口氣。

何零兒:“……”她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如釋重負的聲音?

她一時陷入了秦旻則的邏輯裏轉不出來,索性也不想了,只是又拿出了幾張護體符連同他那張一股腦兒的塞進了他的口袋裏,末了,拍了拍他鼓鼓囔囔的口袋。

“回去後就把你那個感應符摘下來。”

秦旻則正想開口說不,何零兒瞪着一雙紅眼睛盯着他說不出一個不字,摸了摸鼻子答應了下來。

“嚴瀾比我想象的要強,身上所有人的怨氣再加上她自身的都超過五百年了,真要動起手來,怕是動靜會大到驚動地府。”

她剛剛祭出了一張最大的收怨咒,但嚴瀾身上的怨氣在開始覺醒,最開始能被她困住幾個小時,現在這次怕是頂不住那麽長時間。

“驚動地府不好嗎?”

何零兒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那麽好:“這是屬于嚴重的失職,這一塊是杜啓管的,他會受到嚴懲。”

杜啓?

秦旻則在腦海裏扒拉扒拉,終于扒拉出了這個人物。很快,他的表情和何零兒一樣都不是那麽好了。

“你擔心他?”

“也不是——”

秦旻則表情好了點。

“——只是我們之間合作了好多次了,還挺愉快的。”

“?”

捉鬼師和鬼差之間本職其實是相同的,只是一個是私營盈利單位,一個是公職,兩者之間會有些沖突,很多地方如果兩者起沖突,鬼差一個狀告到地府,捉鬼師總是被懲罰的那個。

但她和杜啓除卻剛開始的那點不足為道的小摩擦,其他時候都挺好的。

他要被革職了,新換的鬼差誰知道會不會個好糊弄的呢。

但是——

他看着已經被困不住的嚴瀾,這鬧不鬧大的,好像已經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吧。

她聽到了頭頂傳來一聲輕輕的呵聲,她有些疑惑的看上去,秦旻則卻給了她一個看着就心情不怎麽好的後腦勺,她還沒來得及問,“噼啪”一聲,嚴瀾又出來了。

她還是頂着嚴慈的臉,一張臉如惡魔般五色斑斓的塗抹着各種油彩,何零兒看到過許多個嚴瀾,但似乎是真正的嚴瀾的緣故,所有的嚴瀾都與她長的很像。

才這麽會功夫,嚴慈的這張臉也有些像嚴瀾了。

“你們不是愛給我找替身嗎?”嚴瀾大笑出聲,“我覺得嚴慈也挺好。”

她看着嚴格,她印象中的嚴格還是個板正的小少年,卻不知什麽時候也變成了這副貪生怕死的樣子,原來所有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是同樣的不堪入目。

她突然狂暴了起來,大紅戲服翻飛,不多時脫落,戲服如一張大手飛向嚴格。

嚴格本來沒有一點力氣,但危難當頭,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硬是一咕嚕的爬了起來拔腿就跑。

但他基本頭腦還在,也知道不能亂跑,踢踢踏踏的朝着何零兒的方向,腳步紛亂,臉上恐慌,看見何零兒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何零兒雙手緊握,借力朝後面猛力一踩,一個反作力往後撲去,直沖那衣服而去。

掌心醞火,與她前進的路線一致,一路先行,開風辟道,如一頭猛虎,與紅色相撞。

“轟”的一聲。

火焰滔天,上竄了十幾米。

一時間,紅色染了半個天空。

何零兒從火焰中穿過,讓火焰藏住自己,以護體符護身,朝着嚴瀾的方向直奔而去!

猝不及防的,嚴瀾被這一偷襲慢了一秒,何零兒抓住了機遇,一個大符扔了過去,正中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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