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看戲

打完卡, 朱小婉拿了兩份表格給她:“我還得去處理傅阿婆的事,登記曲央央他們的信息就麻煩你跑一趟了,以後都是同事, 現在提前熟悉一點也好,你說對吧?”

她這幾句話說得滴水不漏, 理由充分——而且沒道理徐瑾進了管理局,別人忙的團團轉, 她卻一件事不做。

徐瑾不能拒絕。

雖然試圖提出自己“社恐”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但還是頓了下,又默默咽了下去。

她拿着表格來到了休息室,跟韓淼解釋了一下是朱小婉讓她過來的。

韓淼看樣子對工作交不交給自己這件事并不在意, 反而露出幾分輕松的表情:“那正好,你晚飯沒吃吧?我去給你們打飯, 你們要吃什麽?”

徐瑾頓了下:“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韓淼不解, “你也是我們局裏的一份子, 來食堂吃飯不花錢的。”

徐瑾也就矜持那麽一下,聞言眼前一亮, 想了想, 誠懇地問:“有肯德基嗎?”

韓淼:“?”

什麽雞?

徐瑾于是又重複了一遍:“肯德基。”

“……雖然沒有。但是可以有。”韓淼撓了撓頭,又帶了幾分謹慎地把目光轉向旁邊低頭玩手機的顧清崖。

顧清崖頭也沒擡,卻仿佛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一般, 慢吞吞道道:“和她一樣,謝謝。”

一旁的曲央央有點不滿意了。

她忍不住出聲道:“那我們呢?”

韓淼愣了愣:“你們……你們怎麽了?”

“我們沒有晚餐嗎?”曲央央皺眉環臂, “你寧願先問這個一直不說話的大哥都不問我們!憑什麽!”

韓淼直白道:“還沒有登記呢, 就算登記了, 明天你們才算正式入職, 現在還不是我們局裏的人,不能吃我們食堂。”

曲央央大怒:“你們管理局就是這麽對客人的?難怪一直待在這種旮沓小城,連城門都出不了!”

曲靖咳了一聲。

“你咳什麽?我說的不對嗎?我還想問呢,他們倆一個高中生一個跟啞巴一樣,連個招呼都不跟人打,這個徐什麽的會畫符也就算了,他是憑什麽進的管理局?憑臉嗎?”

說話間,顧清崖停下了按手機的手,擡起頭,仿佛在聽故事般津津有味地聽完了曲央央對他不滿的控訴,最後點點頭,露出一個饒有趣味的表情。

随即轉過頭,笑着對旁邊的徐瑾說:“她誇我長得好看。”

徐瑾面無表情,毫不客氣地打擊道:“你聽錯了。”

顧清崖早就對她這種話免疫了,仿佛沒聽到般,自顧自又問:“她說的好像也對,我這樣什麽都不幹,是不是也不太好?”

徐瑾巴不得來個人把她手上的東西接過去,聞言立即表格扔到他手裏:“确實。所以你趕緊幫我登記一下。”

顧清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表格,低笑了一聲,倒也沒扔回去。

兩人在這邊竊竊私語,韓淼卻被曲央央大逆不道的話吓得猛地咳了好幾聲,頓時也不朝外面走了,頓住步子轉過身,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曲小姐,話不能亂說,既然你要進我們管理局,我也不怕告訴你,這位顧大人,是我們局裏的特別顧問,地君都和他關系匪淺的那一種——請你放尊重點,明白嗎?”

顧清崖沒說話,他也不敢自作主張把這位爺的身份透露出去,只能隐晦地對曲央央提點兩句,希望她能讀懂,顧清崖不是他們可以編排的。

難為他一個一向腦子一根筋的大老爺們,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出這種場面話來打圓場。

還得用餘光不停地瞥顧清崖的反應,生怕他不滿意。

曲靖明顯聽進去了,若有所思。

他伸手去拉曲央央,想要說話,卻被曲央央無視了。

她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他和地君有關系——什麽意思?走後門進來的?”

她頓了下,旋即震驚道:“那你們還說什麽不看權勢!原來這麽雙标的嗎?!”

顧清崖放下手裏的表格,再次擡起頭,微微挑眉:“這位——曲小姐,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的能力配得上我走這個後門呢?”

曲央央死死盯着他,滿臉不相信:“我伯爺爺在你這個年紀也才降服過兩三個大妖怪,尚且不能在曲家服衆——你走的地君後門進來,你難道能比地君還厲害不成?”

顧清崖嘴角含笑,支着下巴:“我是說我走後門了,但我有說過我是走的是地君後門嗎?”

曲央央不解:“那你是走的誰的後門?”

顧清崖理直氣壯:“當然是自己的。”

曲央央:“……”

她氣笑了:“不可能!你開什麽玩笑!你的意思是你還真比地君都厲害?”

韓淼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想遠離戰場溜去打飯,被徐瑾喊住了。

她瞥了一眼還在故作神秘的顧清崖,再看了眼對面和他對峙着怒發沖冠的曲央央,壓下心底的異樣,小聲說:“你走了,一會兒他裝逼的時候,誰來證明他說的是真的?”

韓淼:“……”

他只能停下腳步,站着不動了。

徐瑾不知道又從哪兒掏出一把瓜子開始磕,一邊和他唠嗑:“而且你想啊,有瓜不吃白不吃,看戲最有意思了,跑什麽?”

韓淼:“……你說的對。”

徐瑾用餘光掃了一眼他站得筆直的身板:“坐啊!吃不吃瓜子?”

韓淼猶猶豫豫地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接過她手裏遞過來的一小撮瓜子,莫名覺得這場面似乎似曾相識——但當時他是被看戲的主角之一。

他想了想,也湊過去小聲問:“老祖他不會生氣吧?”

徐瑾似乎有點奇怪,揮了揮手:“生什麽氣?他豁達着呢,要真因為這種小事生氣,還當什麽臨安老祖,當小氣老祖去吧。”

“而且他雖然有一千多歲了,也沒那麽可怕吧?你們幹嘛都這麽怕他?”

韓淼正想說話,卻感覺旁邊有一道目光掃過自己,脖子涼嗖嗖的,不由自主把腦袋縮了回去。

一擡頭,果然看見顧清崖恰好把視線從這邊收了回去。

他把嘴裏的話咽了回去,對着徐瑾疑惑的目光,讪讪地磕了個瓜子,含糊不清道:“可能是……第一印象是口口相傳聽來的,所以下意識覺得他很可怕吧。”

徐瑾“哦”了一聲,又把頭轉回去繼續看戲了。

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顧清崖已經問過曲央央那位“伯爺爺”的姓名和年齡了。

提起這位爺爺,曲央央一臉驕傲:“看你們剛剛的反應,你肯定不知道,我們曲家曾經出過什麽樣的人物。我們的老祖宗曲扶是活了幾百年的大能!出身天韻山!是天韻山的內門弟子!天韻山你總知道吧?我伯爺爺說小時候還見過他,被他誇過有天賦呢!”

顧清崖若有所思:“然後呢?”

“就是可惜老祖宗沒活到現代社會就隕落了,”曲央央撇了撇嘴,“然後?還有什麽然後?然後我能把曲扶的生平事跡都給你背個遍!你再厲害能厲害過他嗎?!”

顧清崖從始至終都慢悠悠的:“看你的反應,你肯定不知道,你們的老祖宗曲扶出自哪一門。”

曲央央頓了下:“關你什麽事?”

顧清崖笑說:“如果你沒記錯你老祖宗的名字的話,那麽按規矩,你們老祖宗得喊我一聲——師父。”

“問題來了,你們得喊我一聲什麽呢?”

死一樣的寂靜。

曲央央大怒,拍桌而起,正要罵人,被曲靖眼疾手快拉住——這次大概是怕又來不及阻攔,他直接一把捂住了曲央央的嘴。

“唔唔!”

“央央,你冷靜點!”曲靖拔高聲音,随即看了眼顧清崖好整以暇的表情,艱澀道,“舅姥爺和我說過……如果沒記錯的話,曲扶祖宗的師父,确實姓顧。”

“但不知這位大人……尊姓大名?”

“顧清崖,字臨安,”顧清崖愉悅道,“聽說如今的後人都稱呼我為——臨安老祖。”

現場尴尬得徐瑾兩人嗑瓜子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明顯。

曲靖左看看又看看,最後不出徐瑾所料,向旁邊的韓淼投去了一個求助詢問的眼神。

然後收到了他嚴肅且肯定的表情答案。

“……”

于是曲靖閉了閉眼,低聲跟曲央央道:“舅姥爺告訴我的……的确是這個名字。”

曲央央不掙紮了。

她緩緩将曲靖的手從嘴巴上扒拉下來,怒氣沖沖的表情從臉上消失不見,神色空白了片刻後,突然對曲靖質問道:“伯爺爺把這種事告訴你也不告訴我?他果然就是偏心你!”

曲靖:“……”

他小聲說:“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祖宗?”

曲央央停頓了兩秒,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顧清崖:“剛剛是我失禮了,對不起!但你不要以為你拿這個什麽老祖的身份壓我我就會對你服氣!誰知道你真本事怎麽樣,要是真厲害,怎麽我這麽多年從來沒聽過你的名字?”

徐瑾忽然說:“簡單啊。”

她嗑完最後一顆瓜子,拍了拍手,用一種平淡如水的語氣道:“你要是不怕死,和他打一架不就知道他有沒有真本事了?”

曲央央:“……”

她若無其事地坐了回去,假裝沒說過剛剛那段話。

“祖師爺,不是說要登記信息嗎?趕緊的。”

徐瑾吐掉嘴裏的瓜子殼,在心裏冷笑一聲。

一戳就破的紙老虎,死要面子活受罪。

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小姐。

她看了眼曲央央白嫩光滑、一看就沒受過什麽苦的皮膚,垂眼不再開口說話,從書包裏摸出一本語文書來,一邊用手肘杵了杵顧清崖:“搞快點,我還要回去寫作業。”

曲央央原本已經坐好了,聞言斜睨了她一眼,語氣古怪道:“你一個高中生,剛入行的小員工,怎麽敢跟我們祖師爺這樣說話?”

她想了想,不由震驚:“你不會也有什麽大身份吧?!”

“一定要這麽說也沒錯,”顧清崖微微一笑,“我的徒弟就是她的徒弟。”

曲央央:“……”

曲靖:“……”

他們茫然地對視了一眼,随即曲央央眼神古怪地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了一圈,說:“我明白了。”

半晌,她低頭憋紅了臉,才喊了徐瑾一句:“祖師娘。”

衆人:“……”

徐瑾:“!”

什麽鬼!

我知道你想歪了,但你先別想歪!

——顧清崖說這話真的就只是表面意思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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